于晓伟站在一旁,显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脸上写满了不平与担忧:“秘书长,这太不公平了!您明明……”
周正帆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没有什么不公平,这是工作需要。”他走到桌边,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本和个人物品,“通知综合协调组各位副组长,十分钟后开个短会,传达市委决定,完成工作交接。”
他的平静和服从,让于晓伟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工作交接会议开得简短而压抑。当周正帆宣布由刘永春副市长暂时接管信息发布组时,与会人员脸上都露出惊讶和不解,但没人敢多问。刘永春本人并未到场,只派了秘书来对接。
会议结束后,周正帆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出那片他奋战了十几个小时的区域。他感觉到身后有各种目光——同情的、疑惑的、甚至可能有幸灾乐祸的。
他刚回到临时分配给自己的小休息室,手机就响了,是妻子打来的。
“正帆,我……我在网上看到一些……”妻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别担心,都是谣言。”周正帆打断她,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组织上正在调查,很快就会澄清的。你照顾好家里,照顾好女儿,我这边没事。”
安抚完妻子,他挂了电话,独自坐在冰冷的折叠床上,望着窗外依旧被烟雾笼罩的天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他包围。他为之奋斗半生的事业、他恪尽职守的岗位,在舆论的风暴面前,似乎变得如此脆弱。
然而,他并没有太多时间自怜。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于晓伟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
“秘书长,有两件事。”于晓伟压低声音,“第一,网信办报告,那个最初发布童鞋假照片的账号,IP地址经过层层溯源,初步锁定在……境外某个知名的网络攻击组织常用的服务器上。公安部门判断,这很可能是一次有预谋的信息战,目的是利用公共事件制造国内社会动荡。”
周正帆眼神一凛。果然!
“第二,”于晓伟的声音更低了,“刘市长那边……他刚才指示安监局,要把三个月前安全检查的所有原始记录,包括您当时批示‘建议立即停产’的那份初稿,全部封存带走,说是……要‘统一保管’。”
周正帆猛地站起身。
刘永春要拿走原始记录?他想干什么?是想销毁对他不利的证据,还是想趁机在里面做什么手脚,把责任完全推到自己头上?
**危机,从未远离,只是从沸反盈天的网络空间,转移到了更隐蔽、更凶险的暗处。** 周正帆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 **第三节**
于晓伟带来的两个消息,像两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周正帆因被暂时削权而产生的短暂迷茫与自怜。尤其是刘永春意图封存安全检查原始记录的举动,让他瞬间警觉起来。
“那份我批示‘建议立即停产’的初稿,备份还在我们这里吧?”周正帆低声问于晓伟,眼神锐利。
“在的,秘书长。按照您的习惯,所有重要文件的流转都有电子归档和纸质备份,单独存放在办公厅的保密柜里,调阅需要您和文档处负责人双密钥。”于晓伟肯定地回答。
“很好。”周正帆微微颔首,“通知文档处,没有我的书面指令,任何人——包括刘副市长——无权调阅那份初稿的备份件。如果对方强行要求,让他们直接走公文流程,并向市委办公厅报备。”
这是一道防火墙。周正帆必须在程序框架内,守住关键证据。他想起中强调的“规范文件材料流转”和“三审三校”制度,此刻,严格的程序就是他保护自己和维护真相的铠甲。
“另外,”周正帆继续吩咐,“把我们掌握的,关于境外IP参与造谣、煽动,以及刘市长急于封存原始记录的情况,整理成一份简短的《重大舆情专报》,不走常规渠道,你亲自送到市委秘书长手上,确保他本人签收。” 这符合中“按规矩、按程序、按层级报告信息和请示汇报工作”的要求,同时也采取了必要的紧急报告措施。
于晓伟领命而去。周正帆知道,自己这一步,等于是在体制内正式表明了对抗的姿态。风险很大,但他别无选择。
处理完这最紧迫的事,他才将注意力转回舆情应对。虽然不再直接负责信息发布组,但作为指挥部成员,协调对接国务院调查组的职责让他依然身处漩涡中心。他打开平板电脑,浏览最新的网络动态。
由于官方发布会的正面信息得到一定传播,加上网信部门对几条核心谣言的溯源和精准打击,网络上的极端情绪似乎有了一丝缓和的迹象。理性讨论的声音开始出现,一些科普博主开始分析化工厂爆炸后环境影响的科学应对,也有法律界人士详细解读了安全生产事故的责任认定流程。
但新的风暴点也在生成。一则名为“独家深扒:周秘书长与金光化工神秘股东关系匪浅”的长文,开始在几个财经类自媒体账号流传。文章用极其隐晦和引导性的笔法,将周正帆一位远房表亲曾经在某证券公司工作,而该证券公司承销过金光化工母公司的债券业务这件事,描绘成一种潜在的“利益输送”,通篇充斥着“疑似”“可能”“不排除”这类模糊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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