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触及了家属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不少人看向身边的老人和孩子,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向前拥挤的势头也缓了下来。
周正帆趁热打铁,指着医院大楼:“我已经请医院安排好了会议室,里面有座位,有水。我恳请各位,选出五位代表,我们进去,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我保证,会谈全过程,都会有工作人员详细记录,你们可以随时查看。其他家属朋友,可以在外面的休息区等候,我们会及时通报会谈情况。这既是为了解决问题,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这时,民政局和卫健委的工作人员也赶到了现场,开始引导人群,帮忙安抚情绪,并告知大家休息区的位置和会议室的方向。
大部分家属开始动摇,互相商量着推选代表。但外围那几个煽动者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其中一个黄毛青年跳着脚喊:“别上当!他们就是想分化我们!把带头的骗进去收拾!”
周正帆目光如电,猛地射向那个黄毛,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这位同志,你口口声声代表家属,请问你是哪位遇难者的亲人?如果你真是家属,关心事情的解决,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地选出代表坐下来谈?如果你不是家属,在这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这番话问得极重,毫不留情。那黄毛青年一时语塞,脸色涨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周围的家属和群众也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那几个人。
公安局副局长陈志强心领神会,立刻示意几名便衣民警悄无声息地向那几人靠拢,进行重点监控和盘查。
眼看煽动受阻,家属们也开始自发地维持秩序。“选代表吧,听听政府怎么说。”“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对,选代表,进去谈!”
在工作人员和较为理性的家属协调下,五位家属代表很快被推选出来,三男两女,都是遇难者的直系亲属,脸上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戚和一丝将信将疑。
周正帆上前一步,对五位代表郑重地说:“感谢各位的信任。请跟我来。”他又转向其他家属,朗声道:“请其他家属朋友到休息区等候,我承诺,会谈的情况,会第一时间向大家通报。”
局面终于被初步控制住。周正帆暗自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他知道,真正的难关,在会议室里。
会议室设在医院行政楼的一间大会议室内,窗帘拉着,灯光苍白。长条会议桌的一边,坐着周正帆、于晓伟、民政局副局长、卫健委的一名干部和记录员。另一边,则坐着五位家属代表。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周正帆没有坐在主位,而是选择坐在了靠近家属代表的一侧。他示意工作人员给每位代表倒上热水,然后开门见山:
“各位,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关起门来说话。我是周正帆,这位是民政局的刘局长,负责善后抚恤政策的解答,这位是卫健委的同志,负责伤亡人员医疗情况的说明。大家有什么问题、什么诉求,请尽管说。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解决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一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率先开口,他是其中一位遇难者的父亲,姓王,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周秘书长,我儿子王磊,才二十八岁,是厂里的技术员,那天晚上本来不该他值班,是替别人顶班……就这么没了!我只有一个问题,这厂子明明三个月前就查出来有问题,为什么不停产?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干?是不是非要等出了人命,你们当官的才想起来要管?!”
这个问题尖锐无比,直指核心监管责任。周正帆感到喉咙发干,他知道,这个问题他无法回避,但也很难在调查结果出来前给出令对方满意的答案。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坦诚地看着王老汉:“王大爷,您这个问题,问到了要害上。三个月前,市里的确组织了对金光化工的安全检查,也发现了一些隐患,并且下达了整改通知书。至于为什么没有立即采取停产措施,而是给予了整改期限,这其中的决策过程和具体原因,目前国务院和省里联合组成的调查组,已经将其作为重点调查内容。”
他不能将责任推给刘永春,也不能透露内部调查的疑点,只能依靠现有的调查机制来建立信任。“我向您保证,调查组一定会查清每一个环节,包括当时做出限期整改决定的依据、责任人员。任何失职渎职的行为,都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这个结果,我会亲自向您,向所有家属通报。”
另一位代表,一位中年妇女,泣不成声地插话:“惩不惩处的……我男人也回不来了……我就想知道,我以后怎么办?家里就靠他一个人挣钱,孩子还在上学……你们政府管不管我们死活?”
“这位大姐,您请节哀。”民政局刘副局长连忙接过话,将一份初步拟定的抚恤安置政策说明推到对方面前,“按照相关规定和本次事故的特殊情况,我们初步拟定了几个方面的抚恤和安置方案。包括一次性工亡补助金、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以及对于有特殊困难的家庭,还会在就业帮扶、子女教育、社会保障等方面给予倾斜政策。具体的标准和申请流程,这上面都有,您可以看一下。我们民政局会成立专门的工作组,一对一地协助每一户家庭办理相关手续,确保大家的合法权益得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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