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节
**加密信息带来的警示,像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在周正帆心头。** 陈明副书记与“昌荣置业”残余势力的接触,刘永春副市长可能扮演的角色,以及他们针对金光化工地块的潜在动作……这一切都预示着,在看似逐步走向解决的遗留问题背后,可能正酝酿着一场新的博弈。
周正帆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高层建筑的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大半个江市。鳞次栉比的高楼,纵横交错的道路,如同城市的血脉。然而此刻,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隔阂。这份来自秘密渠道的情报固然重要,但它呈现的是权力顶层的暗流涌动,是阴谋与算计。那些真正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饮用着这里的水,每日为生计奔波,为家人忧心的普通民众,他们此刻在想什么?他们对政府处理金光化工遗留问题的方式,究竟如何看待?那些在会议室里反复推敲的政策、在文件上斟酌的字句,落到现实的土地上,究竟激起了怎样的回响?
他与周启年市长的争论,本质上是对“治理优先级”和“风险边界”认知的分歧。周启年立足于全局稳定和财政可控,希望将影响“内部消化”,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他则坚持“公开透明,彻底治理”,哪怕短期内承受更大的压力和风险。两种思路,孰优孰劣?坐在办公室里看报告、听汇报,永远只能得到被过滤后的信息。
**他需要一个更真实、更直接的答案。这个答案,不在文件堆里,不在会议室中,而在街头巷尾,在寻常百姓家。**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变得清晰而坚定——他必须摆脱一切官方安排和层层陪同,真正地、独自地沉下去,去听一听那些没有经过修饰的声音。
“晓伟,”他按下通话键,对于晓伟说,“把今天下午和明天上午的非紧急日程调整一下。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于晓伟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周正帆的日程通常是精确到分钟的,“私事”这个词极少出现在他的字典里。“好的,周市长。需要为您安排车辆或者…?”
“不用,我自己处理。”周正帆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他脱下西装,换上一件半旧的深色夹克,一条普通的休闲裤,戴上一副平时不常戴的黑框平光眼镜,对着镜子看了看。镜中的人少了几分常务副市长的威严,多了几分中年知识分子的朴实,混入人海并不显眼。
他没有通知司机,也没有带秘书,独自一人从政府大楼的侧门走出,像一滴水,汇入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初秋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久违的自由感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肩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却丝毫未减。
**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位于城北边缘的金光化工安置小区。** 这里是爆炸事件中失去家园的居民们新的安置点,也是之前部分居民上访的源头之一。尽管前期已经投入了大量资源进行建设和补偿,但他知道,心灵的创伤和实际生活遇到的困难,绝非一纸公文和一笔补偿款能够完全抚平。
他没有乘坐方便的出租车,而是像普通市民一样,挤上了通往城北的公交车。车厢里有些拥挤,弥漫着各种气味。他抓住扶手,听着身边的人们用本地口音聊着家长里短、物价涨跌、孩子教育。这些鲜活而具体的生活片段,是坐在办公室里永远无法真切感受到的。
“听说老刘家那小子,在安置小区那边开了个小超市,生意还行?”
“唉,生意再好,也比不上原来的家啊。老房子虽然旧,但那一片都熟,现在搬那么远,上班、孩子上学都麻烦。”
“可不是嘛,政府给的补偿款听着不少,可这房价…也就够在那边买个差不多面积的。关键是心里那坎儿,过不去啊…”
“能怎么办?日子总得过。只盼着那边配套能快点跟上,听说学校、医院都在规划了?”
“规划是规划,等到猴年马月去?你看金光化工那块地,荒了那么久,现在又说要治理开发,谁知道真的假的…”
听着这些毫不设防的交谈,周正帆心中波澜起伏。民众的诉求是如此具体而微,关乎生计,关乎便利,关乎内心的安宁。他们并非不通情理,但对政府的承诺,总带着一种天然的、基于过往经验的怀疑。
**一个多小时后,周正帆在安置小区附近的车站下了车。** 小区是新建的,楼宇整齐,绿化也做得不错,但周边确实显得有些荒凉,商业配套不足,道路上车辆行人稀疏。
他没有直接进入小区,而是在周边转悠。看到一个老人坐在小区门口的石墩上晒太阳,他走过去,在旁边坐下,自然地搭话:“大爷,晒太阳呢?这小区看着挺新的,环境不错啊。”
老人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普通,像个路过或者来找人的,便叹了口气:“新是新,就是太偏喽。买个菜都要坐几站车,不像以前,下楼就是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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