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孽渊深处,三座魔殿孤寂地矗立在翻涌的业力瘴气中,只是那曾经令人窒息的魔威源头已然消失,使得这片亘古黑暗之地,竟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嗔怨魔殿内,血屠独自立于空旷的大殿中央,脚下是暗沉如血的黑曜石地面。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试图催动那身经百战、屠戮无数的磅礴魔元。
暗红色的嗔怒魔气应念而起,依旧凶戾,依旧带着刺鼻的血腥味,缠绕在他粗壮的手臂上。
然而,血屠那狰狞的面容上,却首次露出了近乎茫然的神色。
这力量……依旧强大。
可是,为何感觉如此……空泛?
就像紧握着一把失去了目标的屠刀,刀锋依旧冰冷锋利,却不知该斩向何处。
业魔主祭,那位他们恐惧、崇拜、并奉献了一切的存在,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请”走了,成了别人“游乐园”里的一员。
他们这身因主祭而获得、因主祭而强大的力量,此刻仿佛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千年征战,万灵屠戮,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主祭那“万物归无”的终极理想?可现在,连理想的本尊都似乎“从良”了。
血屠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虚无感,如同孽渊最深处的寒气,丝丝缕缕地浸入他坚逾精钢的魔骨。
痴妄魔殿中,幻梦夫人慵懒地斜靠在由无数幻影编织的王座上,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扭曲变幻的痴念魔气。
她的眼眸迷离,试图如过去千百年一样,编织一个能让她沉溺的、完美的幻境。
可今日,无论她如何催动魔功,那些幻象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泡影,一触即溃。
脑海中不断回响的,是林逸那平淡却直刺心扉的话语:“……这身魔骨,这业力缠身的滋味,好不好受,你们自己知道。”
好受?
幻梦夫人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引动痴念,操控人心,看似风光无限,可谁又知道,每时每刻都要抵御万千杂念反噬的痛苦?
如同身着华服,内里却爬满了噬心的毒虫。
她以幻梦为名,自身又何尝不是一直活在一场由业力和妄念构筑的、无法醒来的大梦之中?
如今,梦似乎有了醒来的可能,但那“幽冥鬼府”……想到厉万劫散功时那即便隔空也能感受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她就不寒而栗。
是继续在这场痛苦的幻梦中充当“主宰”,还是去经历那刮骨洗髓的真实?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犹豫不决。
贪饕魔殿内,新殿主贪之像个受惊的硕鼠,蜷缩在堆积如山的灵材宝物中间。
他拼命吸收着魔殿储备的灵石,试图用那熟悉的灵气转化为魔元的感觉来填补内心的巨大空洞和恐惧。
魔元在增长,力量在恢复。
可贪之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只有无边的惶恐。
厉万劫大人……竟然真的散了功,变成了一个……纯净的灵修?连主祭大人都被驯服了?
那他这汲汲营营、不惜背叛前任殿主才抢来的位置,还有什么意义?
他积累的这些财富,在这连业魔都能“格式化”的恐怖存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以前,他贪婪,是因为魔灾弱肉强食,没有力量就会成为别人的资粮。
可现在,头顶最大的两座山没了,或者说,以另一种更可怕的方式存在着。
他这身靠吞噬、掠夺而来的魔功,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继续留着?逍遥城主那看似随和却深不见底的目光,让他骨髓发寒。
去闯那幽冥鬼府?他连想都不敢想!
三位魔殿主,身处不同的魔殿,却同时感受着体内那依旧运转、却仿佛失去了方向的力量。
业力仍在,魔气未消,但支撑它们存在的意义基石,已经随着业魔主祭的离去和厉万劫的转变,轰然崩塌。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动摇,如同孽渊底部滋生的新毒,悄然侵蚀着他们早已被魔性浸透的心神。
是人是魔?是沉是浮?
前路茫茫,他们第一次发现,拥有力量,并不代表拥有答案。
而无间孽渊的黑暗,似乎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加冰冷、刺骨。
血屠环顾着空荡而死寂的嗔怨魔殿。
曾经,这里是他发号施令、点将出征之地,万千魔众在此汇聚,嗔怒与杀意凝聚如实质,令他力量沸腾。
可如今,只剩下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体内那躁动却无处宣泄的魔元。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墙,看到了外面业力瘴气中那些茫然无措的低阶魔众。
他们如同无头苍蝇,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惶惶不安地四处张望,更有甚者,因失去上层压制,已开始为一点微末资源而相互撕咬,嗔怒之火在绝望中燃烧,却显得如此可笑与卑微。
这幅景象,莫名地触动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曾几何时,他并非生来就是魔。
他也曾是一个小宗门的普通弟子,资质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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