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幕僚神色一凛,屏息聆听。
“第一,让都察院那几个我们的人,即日上书,弹劾墨轩在雁门关‘擅启边衅’、‘靡费军资’、‘任用私人’(指韩将军等越级提拔),尤其是此次私自接受商人‘犒军’,有违朝廷法度,恐开商人干政、边将结党之恶例。措辞要狠,证据要‘确凿’。”
“第二,户部、兵部那边,对雁门关的后续粮饷军械拨付,继续‘按章办事’,能拖则拖,能减则减。尤其是药材、御寒之物,要严加管控。至于沈记往北境运货的关防文书……让沿途卡一卡,查一查,理由嘛,总是有的。”
“第三,给二皇子递个话,让他在北境监军任上,多‘关心’军务,多向朝廷‘如实’禀报雁门关‘缺粮少械’、‘士卒怨怼’之情状。他是皇子,他的话,比墨轩的奏章,更有分量。”
“第四,” 林文远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既然‘麻辣粉’如此受边军‘欢迎’,那便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岂能让沈记一家独占?让工部下面的‘将作监’,会同太医院,即刻着手,研究此物配方,务求仿制。同时,在京畿及北方几大产粮区,寻找合适之地,试种辣椒、花椒。以朝廷名义,招募工匠农户,设立官坊,大规模生产‘御寒军用调料’。配方来源嘛……就说是集古今良方、博采民间所长。至于‘奇味轩’……若肯献上配方,为国效力,朝廷自有封赏;若是不肯,那便是‘奇技淫巧’、‘与民争利’,甚至……‘资敌’的嫌疑,也不是不能查一查。”
这四条,条条毒辣。第一条是从朝堂舆论上打击墨轩,削弱其威望;第二条是从根本上掐断雁门关的补给和外援;第三条是利用慕容辰这个“监军”从内部瓦解;第四条更是釜底抽薪,不仅要抢夺“麻辣粉”的利润和市场,更要将其彻底纳入朝廷(实为林相)掌控,甚至反过来给“奇味轩”扣上罪名!
“相爷高明!” 众幕僚纷纷拜服,“如此一来,墨轩与沈记、‘奇味轩’,必陷绝境!”
“高明?” 林文远嗤笑一声,重新坐回榻上,闭上眼,“不过是些寻常手段。墨轩若连这些都应付不了,也不配做本相的对手。本相倒要看看,他这残废之躯,还能撑多久。还有那个墨昭……若真是墨家遗珠,本相倒想亲自会一会。看看是她手中的‘奇味’厉害,还是本相手中的权柄,更硬。”
他挥挥手:“去吧,照计行事。记住,要快,要隐秘。本相要在三个月内,看到雁门关换将,‘奇味轩’易主,沈家……伤筋动骨。”
“是!” 众幕僚躬身退下,暖阁重归寂静。
林文远独自坐在黑暗中,只有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他缓缓睁开眼,望向南方,目光幽深,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与千里关山,看到那座名叫抚州的城池,看到那个沉静而神秘的女子,看到她身边那些聚拢而来的、不自量力的力量。
“墨轩,墨昭……螳臂当车,可笑,可叹。” 他低声自语,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在跳动的火光中,显得格外森然。
一场针对雁门关、沈记、乃至“奇味轩”的、更为隐秘而致命的围剿,已在京城这座最繁华也最危险的权力中心,悄然拉开序幕。而远在抚州、尚不知暴风雨将临的墨昭等人,又将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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