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梧桐巷“奇味轩”后院,墨昭也没闲着。她将周掌柜、刘二狗,以及几位在作坊多年、绝对信得过的老师傅悄悄召集到正房。灯火下,她神色平静,但目光扫过众人时,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近日作坊屡生事端,非是天灾,实乃人祸。” 墨昭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有外贼窥伺,亦有内鬼作祟。李婶、王嫂之事已有眉目,乃受人胁迫利诱。新坊打架,亦有人挑拨。更有甚者,意图盗取配方,坏我根基。”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面面相觑,又惊又怒。
“姑娘,是谁如此歹毒?” 一位老师傅怒道。
“人已擒获,自有交代。” 墨昭抬手止住众人议论,“今日召集各位,一为安定人心,告诉大家,宵小伎俩,动不了‘奇味轩’根本;二为重整规矩。自今日起,作坊核心区域,加设门禁,凭新制腰牌出入。配料、炒制、成品封装,分三处进行,人员固定,不得随意串岗。所有原料入库、领用、成品出库,皆需你我三人中至少两人签字画押。” 她看向周掌柜和刘二狗。
“三,” 墨昭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带着审视,也带着信任,“过往之事,若有人一时糊涂,受人蒙蔽,此刻站出来说明,我可酌情宽宥,不予追究。但若知情不报,甚至依旧潜伏,一经查出,定严惩不贷,送官究治,绝不容情!”
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几位老师傅神情坦荡,另有两人眼神闪烁,额角见汗。墨昭看在眼里,并不点破,只对周掌柜和刘二狗道:“周掌柜,劳您将新规矩写成章程,明日颁布。二狗,核心区域的腰牌和人员分派,由你负责,今晚就定下。至于那两位……” 她看向眼神闪烁的两人,“张师傅,李师傅,你们暂且回去休息,明日作坊开工,照常上工。是去是留,如何行事,你们自己掂量。”
那两人如蒙大赦,又羞愧难当,扑通跪倒,连连磕头,表示绝无二心,愿将功折罪。他们不过是收了胡同知旧部一点小钱,透露了些无关紧要的作坊作息和人员情况,并未涉及核心。墨昭心中明了,敲打已够,便让周掌柜记下,以观后效。
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肃奸行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然开始,又悄然结束。胡疤脸和孙小五被秘密关押,由夜枭连夜审讯。作坊内部经过整肃,人心稍定,防护升级。
天色微明时,阿夜回到小院,对墨昭点了点头:“胡疤脸招了,是林相门下一位姓王的侍郎(王焕)直接指派,任务是不惜代价获取‘麻辣粉’完整配方,若不能,则设法瘫痪生产,尤其要破坏即将供应边军的那批货。孙小五只是被胡同知一个旧部利用,偷东西想卖钱,所知有限。”
“果然是他。” 墨昭眼中寒光一闪,“手段够毒。人怎么处理?”
“胡疤脸知道的有限,但留着他,或许将来指证有用。孙小五……小惩大诫,远远打发了吧。” 阿夜道,“林相在抚州的暗桩,应该不止这一个胡疤脸。但经此一事,短期内他们不敢再轻易动作。我们需加强戒备,尤其是赵家庄和城外新坊。”
“嗯。” 墨昭点头,正要说什么,院外传来一阵急促却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王大河那掩不住兴奋的粗犷嗓音:“昭丫头!昭丫头!起了没?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墨昭与阿夜对视一眼,迎出房去。只见王大河满脸红光,汗水都顾不上擦,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袱,一阵风似地冲进院子,王婶也提着个篮子,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大河叔,王婶,这么早?什么喜事?” 墨昭问。
“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王大河迫不及待地将包袱放在院中石桌上,解开,里面竟是数十个红艳艳、个头虽不大但形状饱满、散发着新鲜辛辣气息的辣椒!还有一些青绿带紫的花椒,颗粒虽小,但香气扑鼻。
是赵家庄种出来的第一批辣椒和花椒!竟然这么快就收获了!
“昨儿个下午,我瞧着最早移栽的那几畦,日头底下红得晃眼,就试着摘了几个最红的,还有旁边那几株花椒,也结了籽!” 王大河激动得手舞足蹈,“拿回来让你王婶随便炒了个菜,嚯!那味儿,纯!正!虽然比不上蜀椒那么霸道,但咱自己地里长出来的,吃着就是舒坦,有股子说不出的鲜灵劲儿!我就紧着摘了这些最好的,天没亮就往城里赶,让你也瞧瞧,尝尝!”
王婶也打开篮子,里面是几个还带着泥土的、更大的青辣椒和几串更成熟的花椒:“这些是留着做种的,品相最好。昭丫头,你是没见,庄子后头那一片坡地,日头足,辣椒结得一串一串,红绿相间,好看极了!照这个长势,再有个十天半月,第一批能收的,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后续的,一茬接一茬,直到秋后!”
墨昭拿起一个红辣椒,放在鼻尖轻嗅,那新鲜而纯粹的辛香,瞬间驱散了夜来的疲惫与阴霾。她又捡起几粒花椒,指尖传来微微的麻刺感。是真的!他们自己的地里,长出了希望的果实!虽然量还少,品相或许不及蜀椒,但这是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不受任何人掣肘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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