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维护通道”名不副实。它并非一条规整的走廊,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肠道或机械管线被暴力撕裂后形成的、扭曲而昏暗的缝隙。暗银色的金属内壁布满了巨大的撕裂伤、高温熔融后又凝固的瘤状物,以及大片大片紫黑色、仿佛脓疮般的腐蚀痕迹——那是“终末使徒”力量污染留下的烙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杂着臭氧和金属离子特有的刺激味道。能量干扰极强,强殖装甲的扫描视野里充满了跳跃的噪点和扭曲的波纹,只能勉强勾勒出前方十几米的轮廓。更麻烦的是,这里并非静止,空间结构呈现出一种缓慢的、不稳定的“蠕动”感,仿佛整条通道都在某种巨大的压力下呻吟、变形。
林岩小心翼翼地穿行其中,如同行走在巨兽垂死的血管里。他尽量避开那些明显残留着高能辐射或空间畸变的区域,沿着主控制台结构简图指示的“相对安全路径”前进。这条路线的选择明显基于“防御系统失效”和“能量干扰强”两个前提——前者意味着没有自动炮塔或能量陷阱,后者则能最大限度屏蔽那些可能更危险、但对能量敏感的区域探测。
尽管如此,危险依旧无处不在。
一段看似完好的路面,踩上去的瞬间却突然“软化”,化作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流质,试图将他拖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林岩反应极快,背后推进器短促爆发,险之又险地跃过。
一处拐角,堆积的金属残骸阴影中,毫无征兆地刺出数根苍白、半透明、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尖刺,速度奇快,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空间切割的锋锐感。林岩骨刃交错格挡,冰晶尖刺与骨刃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溅起细碎的冰屑,同时一股阴寒的能量顺着手臂蔓延,几乎冻僵关节。
最诡异的一次,他穿过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巨大齿轮状结构的区域时,周围的景象突然“褪色”,仿佛老旧的胶片电影。他看到数个模糊的、身着奇异白色制服的“人影”(或许曾是“白光文明”的维护人员)在齿轮间忙碌,随后,一片无声的、暗紫色的“阴影”如同潮水般从通道一端涌来,淹没了那些“人影”,“人影”在阴影中无声溶解、消散……幻象持续了不到两秒便消失,只留下更加浓郁的污染气息和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寒。
这些污染和时空畸变的残留,如同遗迹溃烂的伤口,不断渗出毒脓。每一次遭遇,都消耗着林岩本就所剩无几的能量和精力。他不得不更频繁地停下,利用装甲微弱的能量回收功能,从相对“干净”的环境辐射中榨取一丝补充,或者干脆依靠意志力硬扛。
支撑他的,除了对真相的渴望,对“希望号”线索的追寻,还有心底那份冰冷的、对慕残云的杀意,以及对阿弃下落的揪心。这些情感被压缩、冰封,化作燃料,驱动着他疲惫的身躯,在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充满死亡气息的通道里,一寸寸向前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干扰和污染气息似乎达到一个峰值,通道也开始急剧收缩、向下倾斜。根据结构简图,这应该意味着接近“实验区隔离舱”的外围缓冲区了。
就在他准备调整姿态,应对更复杂环境时——
嗡。
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有序”却也更加“冰冷”的能量波动,从前方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同时,强殖装甲的扫描在剧烈的干扰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让他心跳骤然加速的信号特征!
那是……“先驱者文明”标准求救信标的编码片段!虽然扭曲、断续,几乎被污染能量淹没,但他绝不会认错!是“希望号”,或者其幸存者装备发出的!
有活口?还是……自动信标?
林岩精神一振,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不适,加快速度,朝着信号来源方向摸索过去。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或者说,是进入了一个更加巨大、也更加惨烈的空间。
这里似乎是数个巨大舱室连接处的枢纽地带,但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的海洋。无数断裂的管道、扭曲的金属框架、破碎的容器残骸、以及更多无法辨认的仪器碎片,如同被一场宇宙风暴席卷过般,堆积成山。穹顶彻底坍塌,露出外面永恒流动的暗蓝色光雾,但这里的光雾颜色更深,几乎接近墨蓝,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不祥的紫黑色气流。
而在那片废墟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半嵌入地面和残骸中的、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球形容器残骸。容器外壳是一种透明的、如今已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晶质材料,透过裂纹,能看到内部早已干涸、凝固的、呈现出诡异暗绿色的培养液痕迹,以及一些漂浮其中的、更加难以形容的有机或无机残骸。
“实验区隔离舱”——主体部分。根据结构简图标注,这曾是进行某种高风险生物或能量实验的密闭单元。
而那个微弱的“先驱者”求救信号,正断断续续地从球形容器残骸底部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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