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腐林的瞬间,世界仿佛被一层粘稠的胶质包裹。
光线在这里扭曲、衰减,即便是天已微亮,林间依旧昏暗如黄昏。空气不再是流动的风,而是凝固的、带着铁锈腥甜与腐败恶臭的浓稠介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沙砾,肺部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或落叶,而是一种湿滑、柔软、仿佛覆盖着菌毯的诡异地面,踩上去会发出“噗叽”的黏腻声响,抬脚时带起拉丝的暗色黏液。
四周,那些被混沌深度侵蚀的扭曲林木,如同沉睡中苏醒的妖魔。灰黑色的树皮开裂,露出内部暗红蠕动、仿佛血肉的木质;枝条如痉挛的手臂般无风自动,尖端裂开,露出吸盘状的口器或尖锐的骨刺;树叶早已脱落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丛丛不断开合、喷吐着淡紫色孢子的肉瘤状器官。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林岩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森林本身是“活”的,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共生体。每一棵树,每一丛变异植物,甚至地面那些滑腻的菌毯,都在散发着微弱但一致的混沌波动,如同无数细小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这群闯入的不速之客。
“不要看那些树!不要吸入孢子!跟紧!”林岩低吼,胸口的秩序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强行撑开一片直径约三丈的淡金色光晕,将队伍核心笼罩。光晕之外,浓郁的灰黑雾气翻涌,如同遭遇天敌般稍稍退却,但那些变异植物却仿佛被激怒,蠕动的速度明显加快。
白清雪一言不发,风雷古剑出鞘,剑身青紫雷光虽弱,却带着斩破虚妄的凛冽剑意。她挥剑在前,并非斩杀,而是“切割”——剑光过处,前方试图合拢的扭曲枝条、喷吐的孢子雾、乃至地面上突然弹射起的菌丝触手,都被精准地斩断、搅碎,开辟出一条勉强可供通行的狭窄通道。
“快!快走!”王师弟和赵道友几乎是用身体架着冷锋,在湿滑的地面上踉跄前行。陈老和李道友紧随其后,各自激发残存的护身灵光,抵御着偶尔漏进光晕的零星孢子或精神侵蚀。孙道友和风啸狼殿后,灵兽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利爪撕碎了几条从侧面菌毯中窜出的、如同放大版蜈蚣的紫黑色虫豸。
然而,腐林的“欢迎仪式”才刚刚开始。
就在队伍深入腐林约百步时,异变陡生!
两侧那些扭曲的树木,树干上裂开的“树眼”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紧接着,树干表面鼓起一个个巨大的肉瘤,肉瘤疯狂搏动,然后“噗噗”连声爆开!每个爆开的肉瘤中,都射出数条沾满粘液的、顶端长着菊花状口器的暗红色触手,如同毒蛇出洞,从四面八方噬向队伍!
触手的攻击并非毫无章法,它们似乎受到某种统一意识的操控,一部分直取开路的林岩和白清雪,更多的则绕开他们,袭向队伍中段和后方的伤员与辅助人员!
“小心!”白清雪清叱,剑光陡然炽盛,化作一片旋转的青色莲华,将袭向她和林岩的十数条触手瞬间绞碎!粘稠的、散发着刺鼻酸臭的汁液溅落在她的护体剑罡上,发出“滋滋”腐蚀声。
林岩则反手一挥,骨刃上附着的淡金色净化光晕划出弧形轨迹,将侧面袭来的几条触手齐根斩断。断口处没有流血,而是喷出大股灰黑色的雾气,雾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尖叫,试图侵蚀他的精神。
但更危急的是后方!数条触手避开了剑光,诡异地从地下菌毯中钻出,直卷王师弟三人和陈老李道友!
“滚开!”赵道友目眦欲裂,不顾胸前伤口崩裂,将搀扶冷锋的一只手腾出,摸出一张仅存的“烈阳符”狠狠拍出!符箓燃烧,爆开一团灼热的金色火焰,将两条触手烧得焦黑蜷缩。王师弟也怒吼着挥动残存的左臂,用一截断剑砍向另一条触手,却被触手灵活躲过,反而缠向他的脚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湛蓝色的风刃后发先至,精准地切断了那条触手!是殿后的孙道友和风啸狼及时援手!风啸狼口中喷吐风刃,孙道友则挥舞着一柄捡来的、已有些弯曲的长刀,拼命格挡。
然而,触手的数量太多了!而且腐林仿佛被彻底激活,更多的树木开始“醒来”,更多的肉瘤在鼓胀!地面菌毯翻涌,钻出更多那种紫黑色的蜈蚣虫豸,空中飘散的孢子雾也越发浓密,开始附着在众人的护体灵光上,疯狂消耗着能量。
秩序印记撑起的淡金光晕,在内外夹击下剧烈波动,范围开始肉眼可见地缩小!林岩感到胸口印记传来的暖意正在迅速流失,维持光晕的消耗远超预期!
“不能停下!冲!继续冲!”林岩嘶声大喊,新生能量循环超负荷运转,甚至开始压榨灵玉佩和“微光之尘”符文的本源力量,强行维持光晕不散。他双眼布满血丝,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白清雪同样不好受,她的剑罡在孢子和酸液的侵蚀下不断削弱,挥剑的手臂也开始感到沉重。但她剑心通明,此刻摒弃一切杂念,眼中只有前方需要斩开的障碍,剑光反而愈发凝练、迅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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