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冬日来得早,十月末的寒风已裹着雪粒,抽打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发出簌簌的声响。皇太极的寝宫内,药气弥漫,鎏金香炉里的藏香燃到尽头,灰屑簌簌落在金砖上。榻上的皇太极脸色蜡黄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自浑河战败后,他忧思过度,旧疾复发,缠绵病榻已近月余,连朝会都无法主持。
“贝勒爷,大汗又咳血了!”贴身侍卫慌慌张张地冲进偏殿,打断了多尔衮的沉思。他手中正攥着辽东军情奏报,纸上“卢象升、洪承畴合兵五万,已至盛京外围三十里”的字迹,被指腹磨得发毛。
多尔衮猛地起身,玄色劲装的衣角扫过案上的茶盏,茶水泼洒出来,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他却顾不上这些,大步流星冲进寝宫,见太医正跪在榻前施救,皇后哲哲红着眼眶,握着皇太极的手,泪水无声滚落。
“怎么样?”多尔衮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虽与皇太极有过权力之争,可此刻盛京危局如累卵,若皇太极倒下,后金怕是真要万劫不复。
太医颤颤巍巍地叩首:“回睿亲王,大汗脉象微弱,需静养,切不可再劳心。如今盛京内外交困,还需亲王主持大局,稳定人心啊!”
哲哲抹了把眼泪,看向多尔衮,眼神里满是托付:“十四弟,大汗清醒时说过,若他不济,便由你暂代监国之职,处理军政要务。如今明军压境,蒙古各部又蠢蠢欲动,你可不能推辞!”
多尔衮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寝宫内紧张的众人,最终落在皇太极苍白的脸上。他缓缓颔首:“嫂母放心,只要有我多尔衮在,定保盛京无虞!”
这声承诺,像一颗定海神针,稳住了寝宫内慌乱的人心。当日,多尔衮以“监国睿亲王”的名义颁布政令,关闭盛京四门,加强城防,同时调镶白旗、镶蓝旗精锐入驻城外大营,摆出严防死守的姿态。可他心里清楚,仅凭一城之力,绝难抵挡明军五万大军的进攻——真正的破局之法,不在守城,而在“合纵连横”。
次日清晨,多尔衮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谋士范文程。他指着地图上蒙古各部的位置,指尖重重落在察哈尔部与科尔沁部的边界:“明军势大,硬拼必败。蒙古各部与我后金素有往来,察哈尔部林丹汗新丧,部众群龙无首;科尔沁部与我后金有联姻之谊,若能说动他们出兵相助,再联合其他小部落,便能从侧翼牵制明军,缓解盛京压力。”
范文程点头附和:“亲王英明。只是察哈尔部近年与明军也有接触,怕是不会轻易答应。不如派人携带厚礼,以‘共分辽东草场’为诱饵,再许以‘后金永不侵扰’的盟约,或许能成。”
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光有诱饵不够,还得有威慑。让多铎率三千骑兵去察哈尔部边界巡游,摆出随时要进攻的架势——软硬兼施,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计议既定,多尔衮立刻分派使者:一路携带黄金、绸缎前往科尔沁部,拜见科尔沁部首领奥巴,以“巩固联姻、共抗明军”为由,请求出兵;另一路则带着盟约与兵威,赶赴察哈尔部,威逼利诱部众归降。同时,他又让人散布消息,称“后金已与蒙古六部结盟,不日将合围明军”,故意扰乱明军军心。
不出十日,捷报接连传回盛京:科尔沁部奥巴感念联姻旧情,又贪慕后金厚礼,亲率五千骑兵驰援盛京;察哈尔部群龙无首,在多铎的兵威与盟约诱惑下,最终选择归附,派出三千骑兵进驻明军侧翼,随时准备袭扰;此外,扎鲁特、巴林等小部落也纷纷响应,共派出骑兵八千,与后金兵马汇合。
一时间,盛京外围的局势彻底逆转——多尔衮手中不仅有后金的两万残兵,还多了一万六千蒙古骑兵,兵力虽仍不及明军,却形成了“内外呼应、侧翼牵制”的格局。
此时的明军大营内,卢象升正与洪承畴商议进攻策略。帐外突然传来斥候急报:“将军!蒙古科尔沁部与察哈尔部出兵了,已进驻我军西侧二十里,看阵型像是要袭扰我军粮道!”
洪承畴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西侧粮道上划过:“不好!多尔衮这是要断咱们的后路!蒙古骑兵擅长奔袭,若是粮道被断,五万大军怕是撑不了十日!”
卢象升脸色凝重,他攥紧手中的长枪:“要不咱们先放弃进攻盛京,转头解决蒙古骑兵?只要护住粮道,再寻机与多尔衮决战!”
“不可!”洪承畴摇头,“多尔衮既然敢让蒙古骑兵袭扰粮道,必然在半路设了埋伏。咱们若是分兵,正中他下怀——盛京的后金兵若趁机出城反扑,咱们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商议许久,终究没找到万全之策。次日,明军按原计划对盛京外围的后金大营发起进攻,刚冲至营前,西侧就传来喊杀声——蒙古骑兵果然袭扰粮道,虽被明军后卫击退,却烧毁了部分粮草。更糟糕的是,扎鲁特部的骑兵又突袭了明军的左翼,打乱了进攻阵型,后金兵趁机从大营内杀出,明军腹背受敌,不得不撤兵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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