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第三,派快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往山海关!”袁崇焕的手指最后落在地图最西侧的“山海关”上,那里是辽东防线的最后一道屏障,“传令总兵赵率教,调一千精兵驻守中后所,再派三百骑兵,加强山海关至锦州的驿道巡逻——重点是粮道!务必确保粮草能顺畅运到锦州、大凌河。若大凌河真的遇袭,山海关方向要随时准备驰援,绝不能让后金趁机切断我军的补给线!”
三道军令接连传出,字字如刀,刻在亲兵的心上。他将三条指令一一复述,确认无误后,正要起身离去,却被袁崇焕叫住:“慢着!”
袁崇焕转身回到案前,拿起一支狼毫,在一张干净的宣纸上飞速写下几行字。他的笔锋凌厉,一如他的性格,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和谈乃皇太极缓兵之计,其必趁隙偷袭大凌河。兄需坚守城池,重点防西北二门,勿信后金任何说辞。我已派周文郁率军三千、红衣大炮二十门星夜驰援,明日午时必至。撑到援军抵达,内外夹击,必能退敌。切记,坚守待援,万勿慌乱——袁崇焕字。”
他将信纸折好,用火漆封了口,亲手递给亲兵:“把这个交给祖大寿,告诉他,这是我袁崇焕的亲笔信,让他务必放心,我不会让大凌河成为第二个萨尔浒!”
亲兵双手接过密信,紧紧攥在手中,如同攥着辽东的安危。他再次躬身,重重叩首:“末将定不辱使命!”说罢,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衙门,渐渐远去。
袁崇焕却毫无睡意,甚至连坐下来喝口热茶的心思都没有。他走到衣架前,拿起一件粗布蓑衣,胡乱披在身上,推开衙门的大门,径直朝着锦州城头走去。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寒意,却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城头上的守军见是督师前来,纷纷想要见礼,却被袁崇焕抬手止住:“不必多礼,各自守好岗位。”
他走到城头的女墙边,扶着冰冷的砖石,目光望向远方大凌河的方向。那里,夜色如墨,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像是黑暗中闪烁的鬼火。可在袁崇焕的耳中,却仿佛能听到远处旷野上,后金兵马调动的马蹄声、粮草车碾压地面的轰鸣声,还有士兵们的呐喊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朝着大凌河堡收拢。
他心中清楚,这一次增兵,不止是为了守住一座大凌河堡,更是为了戳破皇太极的“和谈”骗局。明廷可以寄望于虚无缥缈的和平,但他身为辽东督师,脚下踩着的是大明的土地,肩上扛着的是数十万军民的性命,绝不能有半分松懈。因为他面对的,是一群喂不饱的豺狼,只要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便是整个辽东的沦陷。
“督师,夜深了,您还是回衙门歇息片刻吧。”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袁崇焕回头,见是副将周文郁——他已换上了一身戎装,甲胄鲜明,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显然是刚接到命令,正要去点兵。
袁崇焕摇摇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的黑暗,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坚定:“我怎能歇?祖大寿在大凌河苦撑,不知道此刻是不是已经听到了后金的马蹄声;你的三千兵马,今夜要在雨里赶路,随时可能遇到后金的游骑;满桂的骑兵,要绕远路隐蔽设伏,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后金的刀,说不定已经架在了大凌河的城门上,我哪有心思歇息?”
他顿了顿,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和谈?不过是皇太极的缓兵之计。他想趁我军放松警惕,一口吞下大凌河,撕开我辽东防线的口子——我偏要让他知道,我袁崇焕守着的地方,不是那么好破的!我大明的将士,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周文郁望着袁崇焕坚毅的背影,眼中满是敬佩。他是跟着袁崇焕守辽东的老人了,最清楚这位督师的脾气——看似温和,实则骨头比钢铁还硬,越是危急关头,越是冷静果敢。他不再劝说,只是握紧手中的长枪,沉声道:“督师放心,末将今夜便率军出发,定不辱使命!三千兵马,二十门红衣大炮,明日午时前,必到大凌河堡!哪怕是拼了末将的性命,也绝不会耽误时辰!”
袁崇焕转过身,拍了拍周文郁的肩膀。他的手掌粗糙,却带着力量:“路上小心。后金的游骑多,能避则避,不必与其死拼。重中之重,是把兵马和红衣大炮安全送到大凌河——只要炮在、人在,大凌河就丢不了!祖大寿那边,我也给他写了信,他会等着你援军抵达,内外夹击。”
“末将明白!”
夜半三更,锦州城外的校场上,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三千明军将士已集结完毕,人人身披蓑衣,手持刀枪,身后是二十门黑黝黝的红衣大炮,炮口直指夜空。周文郁手持袁崇焕的令旗,大步走到队伍前,声音如雷,压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将士们!督师有令,星夜驰援大凌河!”
他高高举起令旗,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朝廷在谈和,可后金的铁骑,已经偷偷摸到了大凌河的城下!和谈是假,偷袭是真!大凌河若失,锦州便是孤城,宁远、山海关也会门户大开,我辽东的父老乡亲,就要遭鞑子的屠戮!今夜,咱们就是大凌河的救命稻草,是辽东防线的脊梁!哪怕是踏破这泥泞,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把援军送到大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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