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将怀庆府笼罩得严严实实。李过与李岩的营帐就扎在沁水东岸的林地中，烛火透过帐篷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影。闯军小校被绑在营帐中央的立柱上，左臂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但脸色依旧惨白，眼神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过手持雁翎刀，刀背轻轻拍在小校的脸颊上，语气冰冷，“那个姓曹的是谁？三日后三更，你们要在府衙西跨院做什么？”
小校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却依旧沉默。李岩端着一碗水走上前，递到他嘴边：“你我都是军中之人，应知军令如山，可也该懂忠义二字。你若只是寻常闯军残部，战败被俘本无死罪，但若是勾结城内奸佞，意图颠覆城池，连累百姓，便是十死无生。”
小校嘴唇干裂，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张开嘴，喝了几口水。李岩见状，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或许是怕家人被牵连，或许是受了誓言约束。但你想想，那藏在城内的‘曹’姓之人，若真能成事，为何要让你们这三百残部做先锋？说白了，你们不过是他的弃子。”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刺破了小校的心理防线。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李过趁热打铁：“只要你如实招来，我们可以保你家人安全，也可饶你不死。若是执意顽抗，等三日后事发，你不仅自身难保，你的妻儿老小，恐怕也会被那‘曹’姓之人灭口，以绝后患。”
小校的嘴唇哆嗦着，眼泪突然滚落：“我……我也不知道他全名，只知道军中都叫他‘曹先生’。他说……说三日后三更，他会在府衙西跨院打开密道，让我们进城，里应外合夺取粮仓和府衙，然后……然后迎接闯王的主力回师。”
“曹先生？”李岩眉头一皱，“他是文人打扮还是武将装束？府衙西跨院的密道，通向哪里？”
“是文人打扮，留着山羊胡，说话斯斯文文的，”小校回忆道，“密道……他说通向城外的乱葬岗。至于其他的，他不肯多说，只给了我们那个匣子，让我们送到西跨院的老槐树下，自然有人来取。”
李过与李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一个文人，能在府衙中安插内应，还知晓密道，绝非等闲之辈。李岩又问：“那个圆圈套三道横线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小校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是曹先生与内应的暗号，我们只负责传递匣子，不问其他。”
“看来这曹先生，才是真正的关键。”李过松开刀背，“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
亲兵将小校押走后，李岩铺开怀庆府的城防图，手指点在府衙的位置：“府衙西跨院，我早年曾去过一次，那里是存放文书的地方，平日里守卫并不严密。但既然有密道，必然有人暗中看守。”
“三日后便是期限，我们没有时间逐一排查城内的曹姓文人。”李过沉声道，“不如今夜就潜入西跨院，探查密道的位置，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所谓的‘内应’。”
李岩颔首：“我也是这么想。但府衙毕竟是官府重地，夜间巡逻严密，我们不能带太多人。就你我二人，再加上两名身手矫健的亲兵，乔装成流民，潜入城中。”
三更时分，怀庆府的城门早已关闭，城墙之上，火把的光芒忽明忽暗。李过与李岩带着两名亲兵，趁着巡逻兵换岗的间隙，从城墙下的排水口钻了进去。城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府衙位于城中心，四周高墙环绕，门口有四名卫兵值守。李过与李岩藏身于对面的巷子里，观察着府衙的动静。“西跨院在府衙的西侧，靠近后墙，”李岩低声道，“我们从后墙翻进去，避开正门的守卫。”
两名亲兵率先跃起，徒手攀上后墙，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墙上的两名巡逻兵。李过与李岩紧随其后，落在院内的草丛中。西跨院的院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屋子亮着微弱的烛火。
“里面有人。”李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藏身于廊柱之后。
屋内传来轻微的说话声，一个斯文的男声响起：“那三百人，应该已经到了怀庆府外围，今夜若能顺利拿到匣子，三日后的计划便可万无一失。”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应：“曹先生放心，西跨院的密道我已经检查过了，畅通无阻。只是李过和李岩那两人，刚打了一场胜仗，会不会有所察觉？”
“察觉又如何？”曹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就算知道有内应，也查不出是谁。等三日后他们反应过来，怀庆府早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李过与李岩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这沙哑的声音，竟像是怀庆府通判吴大人的亲随，王二！没想到内应竟然是他！
就在此时，屋内的烛火突然熄灭。李岩心中暗叫不好，刚要提醒众人，便听到“咻咻”几声，数支弩箭从屋内射出，直奔廊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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