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三千关宁铁骑的态度,将决定所有人的生死。
终于,吴三桂抬起头。
他眼中再无犹豫,只有决绝。
“末将吴三桂,”他朗声道,“世受国恩,岂能因一纸伪令而背忠义?关宁铁骑——”
“在!”三千人齐声应和,声震雪野。
“列阵,迎敌!”吴三桂翻身上马,银枪直指科尔沁追兵,“护英国公,护人证,回山海关!”
“喏!”
军令如山,三千关宁铁骑瞬间变阵!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弓弩手张弓搭箭,骑兵分列两翼,在红柳林前结成一个坚实的半圆阵——这是边军最擅长的防御阵型,专为以少敌多而设!
张世泽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他赌对了。
赌吴三桂年少气盛,不甘为人棋子;赌关宁铁骑傲骨铮铮,不屑行龌龊之事;更赌大明的边军将领,心中终究还有忠义二字。
“全军听令!”张世泽也翻身上马,“与关宁军合兵一处,交替掩护,且战且退——目标,山海关!”
“喏!”
两支兵马合流,虽然加起来不到四千,但皆是精锐。关宁铁骑擅骑射,天贵军擅火器,互为补充,竟在五千科尔沁骑兵的冲击下稳住了阵脚。
箭雨往来,火铳轰鸣,马刀交错。
雪原上杀声震天。
吴三桂一杆银枪如蛟龙出海,连挑七名科尔沁百夫长,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张世泽佩刀翻飞,专斩敌酋,刀下已倒十余悍将。两员虎将并肩作战,竟将科尔沁骑兵的冲锋硬生生打退三次!
但敌人实在太多。
科尔沁人眼见王帐被焚、旗主被擒,已然疯狂。他们不计伤亡地冲击军阵,哪怕用三条命换一条命也在所不惜。关宁铁骑和天贵军虽然勇猛,但鏖战半个时辰后,伤亡渐增,阵线开始后缩。
“公爷,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老赵满脸是血地冲过来,“咱们的马力快耗尽了,再拖半个时辰,想走都走不了!”
张世泽何尝不知?
他环顾战场,目光忽然落在军阵中央的乌日更达赉身上。
这位老旗主自被擒后一直沉默,此刻却挺直了腰板,望着远处疯狂冲杀的族人,眼中满是痛楚。
“乌日更达赉,”张世泽策马到他身边,“你想让科尔沁左旗的儿郎,今夜都死在这里吗?”
乌日更达赉浑身一颤。
“你该知道,继续打下去,我或许会死,但科尔沁左旗的精壮,至少也要折损大半。”张世泽声音冰冷,“届时其他部落会如何?会来‘帮助’你们这些孤儿寡母,还是会来‘接收’你们的草场、牛羊、女人?”
草原上的规矩,乌日更达赉比谁都清楚。
败了,就是灭族之祸。
“那你要我如何?”老旗主嘶声道。
“让你儿子巴图,去传令停战。”张世泽盯着他的眼睛,“作为交换,我保你科尔沁左旗不被灭族,保你父子性命——到了京城,我还会奏明圣上,说你虽被白莲教蛊惑,但迷途知返,助朝廷破获奸党,有功。”
乌日更达赉眼中闪过挣扎。
这条件很诱人,但也很险。一旦投降,他在草原上的威望就彻底毁了。可若不投降……
远处,又一批科尔沁骑兵倒在关宁铁骑的箭雨下。
“阿爸!”巴图突然开口,这个年轻的王子眼中含泪,“让儿臣去吧!儿臣去告诉族人,不是我们要降,是周延儒那狗贼骗了我们!是朝廷里的奸臣要害我们!”
乌日更达赉闭上眼睛,良久,缓缓点头。
张世泽示意松绑。
巴图翻身上了一匹无主战马,高举双手,朝着战场冲去。他用蒙古语大声呼喊着,声音在夜风中飘荡:“长生天的子民们!停手!听我说——我们被汉人的奸臣骗了!那个叫周延儒的,许诺给我们草场,实际是要灭我们的族!”
战场渐渐安静下来。
科尔沁骑兵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的王子。
巴图继续喊:“英国公擒了我们,是要带阿爸去京城,指认奸臣!如果我们继续打,族里的男人今夜都会死在这里!想想你们的妻子!想想你们的孩子!放下刀,让他们走——我以王子的名义起誓,英国公承诺,绝不灭我科尔沁左旗!”
这番话如巨石投入冰湖,激起千层浪。
骑兵们面面相觑,手中的刀渐渐垂下。有人看向远处燃烧的王帐,有人看向身边倒下的同伴,更多人看向领兵的几个台吉——那些贵族。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台吉策马出阵,用生硬的汉话问道:“英国公,你真能保我部族不灭?”
张世泽驱马上前,朗声道:“本公以英国公府百年声誉起誓:只要科尔沁左旗从此不与白莲教勾连,不犯大明边塞,朝廷必视尔等为藩属,予以庇护。今夜战死者,本公会上奏请恤;伤者,可送山海关医治。”
老台吉沉默良久,忽然调转马头,对族人高呼:“收刀!让路!”
“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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