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
他停了一下，喘了口气。
“我梦见你了。在一个……有很多花和诗的世界。”
整个治疗室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
艾拉站在原地，手里的记录板差点掉下去。
其他医护人员也都停下动作，盯着屏幕不敢眨眼。
苏绾没动。
她就那样趴着，脸贴着他肩膀，眼泪顺着鼻梁滑下去，滴在他衣服上。
她没笑，也没哭出声。
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然后低声说：“欢迎回来。”
厉霆的呼吸很弱，但他努力扯了扯嘴角。
他想抬手碰她，试了两次才成功。指尖碰到她脸颊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别走了。”他声音很小，“这次……换我找你。”
苏绾点头，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艾拉默默退出几步，拿起通讯器低声下令：“关闭外部监控，禁止任何人打扰。指挥官需要静养。”
她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他们十指紧扣，谁都没再说话。
一个刚从死亡里爬回来，一个耗尽所有力气等到了这一天。
外面的世界还在运转，议会已经开始施压，要求接管舰队指挥权。
但现在没人敢进来。
也不敢催。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人能活过来，不是医学奇迹。
是有人用命换回来的。
三天后，厉霆第一次能坐起来。
他靠在床头，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从前的锐利。
苏绾坐在旁边削苹果，刀子一转一转，果皮不断。
他看着她，忽然说：“你还记得……我让你等我的那天吗？”
她手一顿，果皮断了。
她点头：“记得。你说，等打完仗，请我吃饭。”
他笑了下：“我说过的话，从来不算数。”
她抬头看他：“那现在算吗？”
“算。”他说，“这次我请。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她低头继续削苹果，声音闷闷的：“我想吃地球的锅包肉。酸甜口的，外脆里嫩。”
他记下了。
“等我能下床，就让人研究菜谱。”
她嗯了一声，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他没接，反而抓住她手腕。
“下次别这样了。”他说，“别拿自己换我。我不值得。”
她抽出手，把苹果塞进他手里。
“你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他低头看着苹果，没再说话。
但手指握紧了。
第四天傍晚，厉霆第一次尝试下地走路。
两条腿都是软的，站都站不稳。
苏绾扶着他，一步一挪。
走到窗边时，他忽然停下。
窗外是星空。
残骸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些碎片漂浮在远处。
他曾驾驶的破军号，只剩下一小块标志牌挂在墙上，漆色斑驳。
他盯着那块牌子看了很久。
然后说：“我要重建它。”
苏绾没问为什么。
她只是说：“好。我帮你起名字。”
他侧头看她：“叫什么？”
她想了想：“叫‘新生号’。”
他笑了。
“行。就叫新生号。”
他扶着墙，慢慢转过身面对她。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帝国的指挥官。”
她皱眉：“那你是什么？”
“我是你的。”他说，“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疯子。”
她愣住。
然后笑了，眼角有泪光闪了一下。
她没反驳，只是伸手抱住他。
他反手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
两个人站在窗边，影子叠在一起。
像终于拼完整的两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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