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背靠着冰棺站直身体，指尖还残留着刻字的冰冷触感。
她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门被推开时没有声音，海水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沧溟站在门口，银发在水中缓缓飘动，脸上没有表情。
“谁准你来此？”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压下整片深海。
苏绾没低头，抬手指向骸骨：“她是谁？”
沧溟的目光落在那具白骨上，停了几秒。他走进来，脚步踩在冰面上发出细微的裂响。
“你不该看到这些。”
“可我已经看到了。”苏绾往前半步，“她颈间的项链和我的一模一样，墙上的字说你是她的夫君——你骗过她，她死在这里。”
沧溟冷笑：“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有过约定，她信了你，然后死了。”苏绾盯着他，“就像现在，我也戴着同样的项链，听着你说要我留下。”
“所以你也觉得我会再骗你一次？”
“不是觉得。”她声音稳，“是已经开始了。”
沧溟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抚过冰棺表面。那一瞬，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痛意，快得几乎抓不住。
“她是第一代海巫女。”他说，“千年前，村子遭遇大灾，她为救族人接近我，说愿意成为我的祭司，终身侍奉海洋。”
苏绾没打断。
“她学了我的语言，记住了我的喜好，夜里靠在我肩头看星轨流转。”他的声音低下去，“我以为她是真心。”
“但她不是。”
“不是。”他闭了下眼，“她趁我沉睡，试图剥离神格核心。失败了，当场神魂崩裂。”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后来的人继续这个仪式？”
“因为规则不能断。”他睁开眼，目光冷下来，“每九十年一轮回，新的海巫女必须出现。若无人接任，诅咒就会反噬全村。”
“所以你明知道她们是来杀你的，还是每次都见？”
“我等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苏绾心头一震。
“可她们都一样。”他看着她，“你以为你在谋划逃脱，其实你走的每一步，我都见过。”
“教我控水，带我看极光，给你煮汤……”他嘴角扬起，“你现在的样子，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我不是她。”
“你说这话时的眼神也是。”
“可我没有偷你的神格！”
“但你想拿走心头血。”
“那是任务需要！”
“任务？”他猛地逼近一步，气息压下，“谁给你的任务？”
苏绾咬住唇。
系统警告弹出：「危险！神明感知增强，请立即转移话题！」
她没动。
“我不需要别人指使我。”她说，“我想救村子，也想活着回去。这不叫背叛，叫求生。”
沧溟盯着她看了很久。
突然笑了。
“好。”他说，“继续演。”
“什么？”
“你想装无辜，装深情，装为我心动——都可以。”他转身走向门口，“吾陪你演。”
“这次，看结局会不会不同。”
他抬手一挥，整座神殿轰然震动。冰层向外蔓延，封住所有出口。水流变得粘稠，呼吸都困难。
“从现在起，你哪儿也去不了。”
“月圆之时，自会见分晓。”
门合上。
黑暗重新笼罩。
苏绾站着没动，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彻底消失。
她慢慢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颗珍珠。
里面封着一滴暗金色的血。
这是她在昨日悄悄收集的——沧溟教她控水时，指尖划过石柱留下的痕迹。她用贝壳承接，藏进发簪。
当时他还笑着说：“你倒是细心。”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吗？
系统提示闪烁：「神明已起疑心。建议加速获取神血。」
她盯着那滴血，想起他造出彩虹桥时眼里的光，想起他说“想要你留下来”时那一瞬的动摇。
是真的动情，还是又一次试探？
如果是真的呢？
她甩开这个念头。
不能心软。
她是第九个，前面八个都死了。她必须活着走出这场轮回。
她把珍珠贴在胸口，低声说：“我不是复制品。”
“我要的不是完成任务。”
“我要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外面传来水流波动的声音。
她迅速收起珍珠，退到角落。
一道影子掠过门外，却没有进来。
她屏住呼吸。
良久，水面恢复平静。
她靠着墙缓缓坐下，手指抠进冰缝。
疼让她保持清醒。
三日前，她还在村子里晒鱼干，阿珠拉着她讲海神传说。
两天前，她第一次潜入神殿，心跳快得像是要炸开。
昨天，她在他面前笑，说汤煮坏了下次一定改进。
今天，她知道了真相。
她不是第一个想杀他的人。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她可能是第一个，既想活命，又不想让他死的人。
门外，一道微弱的光闪过。
她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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