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月的时光,在工匠们的吆喝声、砖石的碰撞声和林家人充满期盼的注视下,飞快地流逝。原本的茅草屋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七间气派的青砖瓦房拔地而起,青灰色的墙体,乌黑的瓦顶,在这普遍是土坯茅顶的林家村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院子也用碎石细细铺过,即便前几日刚下过一场秋雨,地面也依旧干爽坚实,不再泥泞难行。
转眼便到了上梁的大日子。这“梁”指的是正中间堂屋那根最粗壮的主梁,寓意着房屋的脊梁,极为重要。林老根早早就在张猎户的陪同下带着林大山,特意去了趟深山里,千挑万选,找到了一片板栗林跟松树林,并伐回了一根笔直、粗壮、木质细密坚韧的百年香樟木,不仅因其木材坚固耐用,更取其“驱虫避秽、寓意吉祥”的好兆头。
上梁这天,天还没亮林家就忙碌起来。堂屋正中摆上了香案,供奉着猪头、水果、糕点等祭品。张石匠作为掌墨师傅,身穿干净短褂,口中念着“上梁大吉,福荫后人”等吉祥话,指挥着众人将那根系着红绸的香樟木大梁,在鞭炮噼啪作响和众人的喝彩声中,稳稳地安放在了屋顶最高处。梁上贴着“上梁大吉”的红纸,王氏和婉娘则将早就准备好的糖果、红枣、铜钱和蒸得白白胖胖的小馒头从梁上抛洒下来,引得村里来看热闹的孩童和妇人们欢笑争抢,气氛热烈非常。
早在建房期间,林家人就请李木匠用自家备好的结实耐用的木材打制了新家具。堂屋里是厚重的八仙桌和靠背椅,每间卧房里都打了结实的床榻、衣柜和箱笼,厨房里是宽大的案板柜橱,粮仓里是整齐的储粮大柜…… 每一件都打磨得光滑,带着木料的天然纹理和清香。
如今,新房彻底落成,家具也全都搬了进去。一家人站在宽敞整洁的新院子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们的新家。七间正房坐北朝南,青砖到顶,乌瓦覆面,气势俨然。窗户都开得极大,镶嵌着透亮的明瓦,阳光毫无阻碍地照进屋里,将新打的家具映照得泛着温润的光泽。东西厢房对称分布,灶房宽敞,锅灶俱全;杂物间规整,农具各归其位。
院子东南角,新打的水井辘轳架设完毕,井口用青石垒得结结实实。西南角新垒的鸡圈暂时空着,正等着开春后捉新的小鸡仔来填满;旁边预留的猪圈和牛圈也空空荡荡,却无声地预示着未来的富足与忙碌。原本的小菜园扩大了许多,土块被细细耙过,显得格外平整疏松,里面已经种下了用自家晒的干菜跟邻村换来的菠菜苗、韭菜根,边上还点种了一排排整齐的葱蒜,虽然才刚刚成活,却已透出勃勃生机。
站在院子里,甚至能望见不远处自家田地里的景象——冬小麦已经出苗,给深褐色的土地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意;旁边菜畦里的青菜、白菜苗也长得水灵,萝卜缨子更是舒展着翠绿的叶片——地里的活计一点也没耽误。
王氏拿着账本,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对家人说道:“这房子连买地带工料、家具,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二百一十两银子!如今咱们家,去掉这笔开销,还剩六十多两存银,外加满仓的粮食!”
虽然一下子花出去一大笔钱,但看着这实实在在、可以遮风避雨、温暖亮堂的新家,看着这规划有序、充满生机的新院子,再想想地里那长势喜人的庄稼,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被秋日暖阳烘烤着一般,熨帖又满足。林老根背着手,在新院子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深深的菊花。林大山摸着新打的家具,憨厚的笑容里满是自豪。婉娘和蓉儿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看了又看,已经开始规划如何布置。王氏则望着崭新的灶房,想着日后在这里为家人烹制美食的场景,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新家,不仅是一砖一瓦垒起来的栖身之所,更是他们一家人用勤劳的双手共同创造的、充满希望的新生活的开端。这份满足与温暖,远比银钱更让人踏实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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