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林家的早食桌上摆着热腾腾、甜丝丝的红薯粥,暄软得能掐出水的白面馒头,一碟切得薄薄的、在晨光下泛着油润光泽的腊肠,还有婉娘特意用猪油和干辣椒爆炒过的咸菜丝,咸香开胃。一家人围坐在暖融融的堂屋里,吃得鼻尖冒汗,浑身暖洋洋,驱散了初冬清晨的寒意。
婉娘细心地给蓉儿擦掉嘴角的粥渍,然后对林老根和林大山说:“爹,大哥,几日前我跟镇上张家摊子那儿订了三副小肠,本想着早点去拿,结果家里又是做被子又是忙别的,一直没得空。今天您俩得空去镇上看看,也不知李屠户还给咱们留着没有。若能拿到,咱们就赶紧再灌些香肠,除了自家吃,正好用来送年礼,也体面。一副小肠大概能灌十八斤肉,三副就得预备五十多斤五花肉。”她顿了顿,细细盘算着,“除了肉,还得再买些排骨、猪板油,看看有没有新鲜的猪蹄、猪肝。粗盐要一大包,花椒、八角这些调料也得添补些。若是运气好,碰上卖牛羊肉的,也买些回来,咱们也改善改善伙食,炖锅羊肉暖暖身子。”
林老根父子俩一听,立刻点头应下。林大山,憨憨一笑,回味似的咂咂嘴:“成!小妹做的这个腊肠,蒸出来满屋飘香,油汪汪的,就着馒头能吃三大个!”
一家人吃完饭,林老根父子便揣上足够的银钱,急匆匆往镇上赶去。王氏则带着婉娘和蓉儿,将之前从山上捡回来、已经晒得干透裂口的三大麻袋松塔搬到堂屋里,准备剥松子。母女三人围着麻袋坐下,人手一个小板凳,拿起松塔轻轻一敲,或者沿着缝隙一掰,那些褐色的、饱满的松子便“噼里啪啦”地掉落出来,在堂屋的地面上欢快地跳跃。蓉儿负责拿着小扫帚和簸箕,专心地追着那些调皮的松子,把它们拢到一起,小脸上满是专注和成就感,仿佛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忙活了一上午,竟也剥出了满满一簸箕,足有七八斤沉甸甸、颗粒饱满的松子,看着就喜人。
这时,窗外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起了细碎的、如同盐粒般的小雪花,渐渐地,雪片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如同扯碎的棉絮般纷纷扬扬。王氏停下手,走到窗边,担忧地望着窗外越来越白的天地:“这才刚立冬没多少日子,雪就下得这样急,比往年早了不少,势头也不小。你爹和你哥还在路上呢,这路怕是不好走……看这架势,怕今年真是个寒冬啊。”她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色,“等他们回来,得好好商量商量,看是不是再添置些更厚实的衣物,柴火也得想法子多备些才好,心里才踏实。”说着,她转身去了灶房,利落地切了细细的姜丝,舀出几大勺红糖,添上水,熬上一大锅滚烫浓稠、冒着辛辣甜香气息的红糖姜茶,准备给父子俩驱寒。她招呼婉娘和蓉儿:“你俩也先别忙了,过来喝一碗,暖暖身子,别冻着了。”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林老根和林大山顶着满肩头的雪花,眉毛睫毛都染白了,像两个雪人似的走了进来。两人手里提着、背上背着,都挂得满满当当。
林老根一边跺着脚抖落身上的雪,一边带着几分庆幸的语气说:“幸好咱们去得还算及时!猪肉摊子那儿忙得脚不沾地,秋收后,大家手里有钱,肉紧俏得很。他看在老主顾份上,硬是给咱凑了两副半,好说歹说凑不成三副整的了。不过也够用,按婉娘说的,一副能灌十八斤肉,这两副半,怎么也能灌个四十多斤了。”他指着地上的东西,“五花肉买了四十五斤,排骨买了两大扇,猪板油挑了一大块厚的,猪蹄四个,猪肝2块也新鲜。粗盐买了沉甸甸一大袋子,花椒、八角、桂皮这些调料也按婉娘说的添置了些。”林大山放下背篓,憨厚地笑着补充:“爹,还有这个呢!碰上个从北边来的贩子,瞧着这羊腿肥嫩,就割了一条,牛骨头带肉,也便宜,就都买了点回来,给家里添个菜!”
“快,快别站着了,先喝碗姜茶驱驱寒!”王氏连忙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冒着滚滚热气的姜茶。父子俩接过,也顾不得烫,咕咚咕咚几大口喝下,一股带着姜辣的暖流立刻从喉咙直通到四肢百骸,冻得发僵发白的脸这才慢慢恢复了血色。
林老根放下碗,搓着暖和过来的手,神色带上了几分凝重:“镇上的人都在议论,说今年这天邪性,冷得早,雪也来得急,怕不是个好兆头,搞不好会有雪灾。我们听着心里不踏实,想着反正要买,就干脆多买了些回来,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简单吃过午饭后,一家人便又热火朝天地忙碌开来。灶房里热气腾腾,婉娘俨然是个总指挥,先将那半条羊腿剁成块,焯水后放入大砂锅,加入姜片、葱段和几粒花椒,吩咐蓉儿看着火慢慢炖着,又将切好的滚刀块萝卜放在一旁备用。很快,炖羊肉那霸道浓郁的香气就弥漫开来,勾得人馋虫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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