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传朕旨意。”朱瞻基喘息着,声音微弱却清晰,对守在一旁、同样面无人色的司礼监太监说道。
“南洋,令李定国……坚守底线,不得浪战,以监控为主,全力研究克制‘竖瞳’与‘吸力’之法。所有接触过异常现象的人员,严加隔离观察。”
“西北,封锁线……酌情后撤,以保存兵力为上,但绝不可弃守!继续严密监控冰井变化,寻找……寻找‘虚无之风’可能存在的规律或弱点。”
“南阳……信标建设,不能停!命鲁班、艾尔,不惜代价,抢修崩裂符文与基座!所需一切,优先保障!告诉他们,敌人越是干扰,说明信标越是关键!”
“新大陆……令李靖,安抚军民,加强戒备,尤其是对星眸族的保护。令其……设法与星眸族长老沟通,看能否从‘星空悲鸣’中解读出更多信息。”
“另,传内阁、五军都督府、研异院主事……明日……不,即刻于西苑偏殿议事!朕……要听听他们的看法。”
一道道旨意艰难却有条不紊地发出。失去“协议”辅助,他只能依靠自己作为皇帝和统帅的本能、经验,以及对臣子能力的信任,来应对这四面起火的危局。
太医令见他刚稳定些许便要理事,急得跪地恳求:“陛下!龙体为重啊!此等耗神之事……”
“住口!”朱瞻基猛地睁开眼,眼中虽布满血丝,疲惫不堪,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朕若躺下,这江山,这亿万子民,谁来撑?熬药来!再拿参片!”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至少在信标建成,或者说,在体内那冰冷的“协议”重新“苏醒”之前,他必须站着,哪怕摇摇欲坠。
当夜,西苑偏殿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如同灵堂。与会重臣们面色各异,但都难掩惊惶与沉重。朱瞻基半靠在铺了厚垫的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强行支撑着主持了这场决定帝国下一步走向的紧急会议。
鲁班和艾尔(由族人代述)详细汇报了南阳符文崩裂的细节与抢修进展,以及对那“规则能量尖峰”的初步分析,认为其性质极其诡异,带有强烈的“信息扰动力”和“跨空间共鸣特性”,极难防御。李定国、西北驻军代表、以及通过电台旁听的新大陆李靖,分别补充了各处的惊变。
会议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争论、分析、建议层出不穷,但核心结论却残酷而一致:敌人的“联动”能力远超预估,且攻击极具针对性(南阳信标是关键目标)。大明当前防线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多点压力,常规军事手段效果有限,甚至可能因刺激而引发更剧烈的连锁反应。
“陛下,”杨士奇面色凝重,“当务之急,恐非仅在于防。需重新审视全局战略。信标建设乃根本,但需防范其成为众矢之的。是否……考虑增设疑兵,或分散建造多个次级节点,以迷惑敌人,分摊风险?”
“来不及了。”朱瞻基摇头,声音沙哑,“资源、时间,都不允许我们另起炉灶。南阳信标,必须建成,且必须尽快!此乃阳谋,亦是背水一战。所有资源,必须继续向南阳倾斜!但同时,各地防线需做好应对敌人因干扰信标而可能发动的、更猛烈袭击的准备!”
他看向户部尚书:“钱粮,还能撑多久?”
老尚书嘴唇哆嗦着,报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中一凉的数字:“若维持当前所有项目开支,至多……七个月。”
七个月!比上次预估的十个月,又缩短了三个月!这显然是各处异变加剧、消耗猛增所致。
“陛下,”户部尚书咬牙道,“‘平准国债’认购依旧迟缓,‘劝捐助国’所得有限。南洋新航道尚未打通,美洲补给远水难解近渴。臣……臣斗胆,请陛下圣断,是否……启用‘非常之策’?”
“何谓非常之策?”朱瞻基问。
老尚书低头,声音艰涩:“加征‘保国捐’,按田亩、资产、商铺流水,强制摊派,对象……包括所有士绅、商贾、乃至……宗室。”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强制加征,且针对统治阶级核心的士绅与宗室,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极可能引发内部剧烈动荡,甚至直接动摇国本!
朱瞻基沉默良久。他能感觉到,若是“协议”还在,此刻必然会给出一个冰冷的、计算了动荡风险与财政需求平衡点的概率模型。但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
“准。”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但需有度。分等级、分批次进行,先向最富庶的东南各省、盐商、皇商开征。向天下明诏,此乃‘借’而非‘征’,待国难过后,凭票偿还,并许以微利。若有阻挠、隐匿、煽动者……以叛国论处,抄没家产,其资直接充入军需!”
这是极其冒险的一步,将内部矛盾强行压下,转化为对抗外敌的资源。但眼下,似乎已别无选择。
“臣……遵旨。”户部尚书声音发颤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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