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监狱在地下,给人感觉总是阴寒刺骨的,云槿星上次来这里还是作为欺君之罪的犯人被关押。
他出示了属于安阳王的腰牌,就顺理成章地被放下去了。
殿下告诉他,那日去都德镇打猎的除了她,三个比她年长的皇女也都去了。
大皇女姬怛死于造反,二皇女姬尒自请镇守边疆去了,目前在京城里云槿星能见到的,就只有被扣押在大理寺牢狱中等待秋后问斩的三皇女姬?,即前睿文王。
地牢和云槿星上次来时没多少不同,依旧灯光昏暗各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冲鼻而来。
姬?所在的牢狱很好找,大概是谋害过元和帝特有的待遇,门口看守的人格外多。
云槿星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一个只在……成亲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碧玉。
他正小心地捧着姬?的手,神色凄苦地说着什么,看上去两人关系匪浅。
云槿星微微眯眼,找到玉佩的阁楼之前是碧玉在住,一个越来越清晰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快步走到牢狱门前,掏出随身携带的玉佩展现给狱中的两人,道:“这枚玉佩两位看着可眼熟?”
姬?随意瞥了一眼就失了兴趣,饱含恶意地问道:“云槿星你怎么还敢来见本王?莫非你与本王共谋杀死姬蓉的事还没败露?”
姬?已经疯了,她恨不得所有与姬蓉有关联的人都下场凄惨,哪怕是之前的合谋者,污蔑也要把人拉下水。
云槿星面不改色,好像姬?的质问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他转向碧玉,语气肯定:“你认得这枚玉佩。”
实在是碧玉一瞬间的瞳孔放大过于明显,更不要说他还下意识地用余光瞟姬?。
真相已然非常清晰了。
加害者确实早就忘了受害者的事情。
云槿星无意与两人多说些什么,她们不是殿下,即使他说出当年的事,她们也不会有分毫的歉疚,可能还要侮辱嘲讽王竹。
云槿星转过身往外走,姬?的下场已经注定,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被斩下头颅,永远背负着谋反的骂名,对于她来说是最痛苦的结局了。
走出大理寺牢狱的大门,阳光照在云槿星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好像缺了一件外袍。
云槿星收拢了手臂环住自己,就像有人给他披上一件带着暖意的外袍。
“云公子!云公子!”
来人叫了两次云槿星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他转过身就见有一宫人匆匆忙忙地朝他走来。
宫人说明来意就俯下身恭谨地等待着。
云槿星紧紧攥着那枚即将不属于他的腰牌,心中仓惶。
宫人说殿下要定制新的腰牌,旧的安阳王腰牌不再沿用,因此要找他收回。
殿下是个体贴的人,没有把话说透,留给了他足够的体面。
云槿星若是识趣就该顺势把腰牌交还回去,他仔细摩挲着腰牌的纹路,上面的每一条走向他都聊熟于心。
从第一次毒发就一直带在身边,习惯的已经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如今也要被收走?
云槿星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既然要用新的,那这枚失去效令的腰牌我可否留着?我保证绝不会再使用它。”
宫人面露为难,再次请求他交还腰牌,言辞恭敬。
云槿星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于是颤抖着手解下腰牌,物归原主。
宫人收了腰牌,却仍挡在云槿星的面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何事?
不等云槿星发问,宫人就双手递上一个木匣子,“这是殿下给您的。”
云槿星心中一颤,几乎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殿下还会有东西给他?是什么?是之前碎成两半的花簪吗?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下一瞬却僵在了原地。
匣子里只放着两样东西,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物品。
一枚木槿花香囊,一把破旧的药镰。
一个是试探着随意抛出的,一个是满心仇恨时的刻意之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殿下归还给他是情理之中。
云槿星努力不去想姬蓉此举的背后含义,只有这样才能假装她们没有一刀两断,不是两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今日的天色很蓝,偶尔有叽叽喳喳的鸟雀结伴飞过,看着忙碌却幸福。
它们有归处,所以不迷茫,那他的归处在哪呢?
云槿星回到京城里临时落脚的客栈,有床有桌还有伺候他的人,可这不是归处。
他要回彬彧去。
彬彧有安阳王府,云槿星知晓那里大抵也不再会是他的容身之所了,但他总得去看看。
去看看这一年多里住的最久的地方,去看看锦簇园的木槿花,去看看她们的回忆……
或许他往后只能抱着那些回忆了此残生了。
……
云槿星想过很多次重新踏入那座府邸时的景象,也想过可能会被拦在府外不让进去,却独独没能想到安阳王府没了。
云槿星看着那一片废墟陷入了巨大的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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