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所的夜晚来得总是很快，夕阳刚落下山尖，天就迅速暗了下来，星星像是被人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夜空。
晚饭后，哨所的院子里架起了篝火，木柴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往上蹿，照亮了周围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兵们围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青稞酒，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今天是林小溪离开前的最后一晚，大家伙儿特意准备了篝火晚会，为她送行。
林小溪坐在篝火旁，手里捧着一杯热乎乎的酥油茶，鼻尖萦绕着奶香和茶香混合的味道。她看着兵们围在一起唱歌，唱的是那首《边防军之歌》，歌声粗犷而嘹亮，在寂静的雪山上空回荡。
“林记者，来一个！来一个！”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林小溪被逗笑了，放下手里的酥油茶，站起身来。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雪山下，哨所旁，有我们年轻的好儿郎……”她的声音不算特别嘹亮，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温柔，和兵们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
唱到一半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卓玛阿妈牵着小孙子的手，慢慢走了进来。老人穿着藏青色的藏袍，头上戴着鲜艳的头饰，脸上布满了皱纹，却笑得格外慈祥。
“阿妈！”兵们纷纷站起身，热情地打招呼。卓玛阿妈是哨所附近的牧民，两年里，她经常来哨所送酥油茶和青稞饼，兵们都把她当成亲奶奶。
卓玛阿妈笑着摆摆手，走到林小溪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条洁白的哈达。哈达上绣着精致的格桑花，边缘缀着金色的丝线，在篝火的光线下闪着柔和的光。
“孩子，”卓玛阿妈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这两年，谢谢你把我们边防兵的故事讲给外面的人听。你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藏区的兵，是最棒的兵。”
林小溪看着那条哈达，眼眶瞬间红了。她知道，在藏族的习俗里，哈达是最珍贵的礼物，代表着最真挚的祝福。她双手接过哈达，郑重地举过头顶，然后弯腰，向卓玛阿妈行了一个礼：“阿妈，谢谢您。是这些兵们，让我看到了最纯粹的坚守。”
卓玛阿妈笑着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陆铮，从另一个布袋子里掏出一个牦牛角做的护身符，递给陆铮：“孩子，你是个好兵，也是个好丈夫。以后，要好好照顾小溪，保护她，也保护我们的国家。”
陆铮接过护身符，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腼腆，他郑重地说道：“阿妈，您放心，我会的。”
小孙子拉着卓玛阿妈的衣角，仰着小脸看着林小溪，手里举着一朵刚摘的格桑花：“小溪姐姐，这朵花送给你，祝你以后天天开心。”
林小溪蹲下身，接过格桑花，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谢谢你，小卓玛。姐姐会把这朵花带回京城，种在花盆里。”
篝火越烧越旺，兵们的歌声也越来越响亮。卓玛阿妈坐在林小溪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说今年的青稞收成很好，说家里的牦牛又生了小牛犊，说等林小溪下次回来，一定要去她家喝酥油茶。
林小溪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她看着篝火旁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看着他们眼里的光芒，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她想起两年前，自己还是个连军衔都认不全的萌新军嫂，误打误撞来到这片雪域高原，如今，她已经成了一个被边防兵们认可的战地记者。她的镜头，记录了他们的坚守，也记录了自己的成长。
夜深了，气温越来越低，兵们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他们围在一起，唱着歌，聊着天，笑声在雪山上空久久回荡。林小溪靠在陆铮的肩膀上，手里握着那朵格桑花，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和篝火的味道，忽然觉得，这两年的高原生活，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
她转头看向陆铮，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月光下，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像是盛满了整片星空。林小溪微微一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刻，雪山寂静，星河璀璨，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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