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监看……”萧煜昏迷中的呓语,宛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清鸢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她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如电,重新审视着这个房间,乃至整个驿馆。若羊皮卷本身是诱饵,那么他们获取此物、退回驿馆、被围困……这一切都有可能在对手的预料甚至掌控之中?所谓的“围而不攻”,或许不仅仅是在消耗他们,更是在观察?观察他们如何应对,观察谁会前来救援,甚至……观察羊皮卷是否被正确“解读”?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对手的谋划,竟是如此深远阴毒!
她立刻唤来韩钧,压低声音问道:“韩统领,你们在废弃道观找到羊皮卷时,现场是否有异常情况?有没有感觉被人跟踪或监视?”
韩钧仔细回忆,脸色逐渐变了:“小姐这么一提……属下想起,当时道观内异常安静,找到密室的过程似乎……太过顺利了。撤出时,虽然遭遇了伏击,但对方似乎并非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更像是在……驱赶我们退回驿馆的方向。”他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而且,退回驿馆后,最初对方并未立刻进行围困,直到入夜、殿下伤口恶化后,外面才渐渐被围得水泄不通。”
时间上的微妙差异!如果对方意在杀人夺物,理应在道观或撤退途中全力截杀。围困驿馆,更像是一种控制手段,将伤重的萧煜和羊皮卷都“圈”在一个相对固定的地方。
“驿馆内,有没有你觉得不对劲的人或事?尤其是殿下受伤后,与外界可能存在的接触?”沈清鸢追问道。
韩钧摇头:“绝无可能!殿下受伤后,我们立刻封锁了驿馆,所有人员不得进出,连淮阴府派来探问的官员都被挡在了外面。饮食用水都是我们亲卫亲自检查料理。”他顿了顿,“除非……除非消息是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渠道泄露的,或者……这驿馆本身就存在问题?”
驿馆本身?沈清鸢思索着回想起入城时所留意到的驿馆位置与周边环境,此地极为僻静,围墙高耸,既易于防守,却也容易被监视……她再度移步到窗边,透过帘缝仔细审视驿馆的院落布局和外围状况。暮色笼罩中,驿馆那黑黢黢的轮廓宛如一只蛰伏的巨兽。
目前尚无法确定驿馆是否存在隐秘的窥探通道,当下最为紧要的是萧煜的伤势以及眼前所处的困境。沈清鸢强迫自己将心头的疑虑暂且压下,转而专注于治疗。她重新为萧煜诊脉,调整了用于内服的汤药配方,添加了清热凉血、安神定惊的药材,以应对他因中毒和高热可能引发的惊厥症状。
她小心翼翼地将羊皮卷摊开在桌上,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端详。这纸张年代久远,质地特殊,触摸起来柔韧异常。上面的图案线条古旧而扭曲,看起来既像是某种地图,又仿佛是星象图,亦或是密文符号。那暗红色的颜料历经漫长岁月,依旧鲜艳夺目,散发着一股极为淡薄的、类似铁锈与某种香料混合的奇异气味。图案的中央,有一个模糊的印记,与青玉环上的夔龙纹有几分相似。旁边还有一些完全难以辨认的文字或符号。
这卷羊皮卷,恐怕需要采用特殊方法方可解读。萧煜提及的“旧钥”,或许并非仅仅指实物钥匙,也有可能是指代解读的方法或者地点。而如今他们虽已得到“锁”(羊皮卷),却缺少“钥匙”,还被困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如瓮中之鳖。
“必须设法突出重围,将殿下和羊皮卷安全护送出去。”沈清鸢向韩钧说道,“对方迟迟没有行动,要么是忌惮殿下的身份,要么是另有其他图谋。但一旦殿下的伤势稍有好转,他们或许就会失去耐心。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韩钧点头回应:“驿馆内储存的粮食和饮水还能维持数日,然而药材确实短缺。属下暗中探查过,后墙的东南角有一处排水暗渠,通向馆外的一条废弃小巷,或许可以作为突围的通道。只是殿下如今无法行动,而且暗渠狭窄,仅能容一人匍匐通过,很容易被敌人堵截。”
两人正商议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和兵刃的撞击声!二人皆吃了一惊。韩钧快步走到门边倾听,脸色瞬间大变:“糟了!他们开始进行试探性进攻了!”
沈清鸢迅速将羊皮卷收好,紧紧握住随身携带的短刃和药粉。韩钧拔出刀,对两名亲卫下令:“守好这里!我去下面看看!” 说罢便拉开门冲了出去。
楼下的打斗声并不激烈,更像是小股敌人在进行骚扰试探,很快就被韩钧带领的人击退。但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表明对方的耐心正在逐渐消磨,又或者……他们收到了新的指令。
沈清鸢守在萧煜的床边,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心弦紧绷。萧煜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她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轻声说道:“萧煜,坚持住……我们一定能够出去的。”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声音,萧煜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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