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七受的这罪……这九个月,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走。最后还挨了这一刀……都是因为我。”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安景和兄弟,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自责,“这孩子是你们安家的,是拿小七的命拼回来的。你们取吧。我……没资格。”
他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支撑,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垮下。那背影里透出的,不仅仅是疲惫,更是一种深刻的、近乎绝望的自我否定。仿佛在他心里,自己不是一个新生命的父亲,而是一个差一点就害死挚爱的罪人。孩子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的“错误”和安以诺承受的苦难。让这个孩子姓安,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赎罪”和“切割”。
安景和与安景轩对视了一眼,兄弟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动,以及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动容。
他们了解许砚辞对安以诺的感情,知道他爱得深沉专注,甚至有些偏执。但直到这一刻,看到他因安以诺生产受苦而自我惩罚到如此地步,看到他几乎要将自己从父亲的身份中放逐,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份爱到底有多重,重到可以让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世俗看重的血脉传承和冠姓权。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而是他内心真实想法的投射。在他心里,安以诺的安危与感受,高于一切,包括他自己作为父亲的权益,甚至包括那个无辜的孩子。
安景轩原本想习惯性刺他两句,话到嘴边,却哽住了。他看着许砚辞低垂的、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头颅,看着他紧握的、指节泛白的手,忽然觉得,任何调侃或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安景和沉默了片刻,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许砚辞的肩膀。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千钧的力道。
“砚辞,”安景和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像能包容一切的海,“孩子是你和小七的,永远都是。姓什么,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不会干涉。至于错误……”他顿了顿,看着许砚辞颤抖的肩膀,“如果这真是错误,那也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选择,共同的结果。小七从来没有怪过你,她爱这个孩子,这是她愿意承受的代价。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惩罚自己,而是好好照顾她,还有……试着看看你们的孩子。他需要父亲,小七也需要你振作起来,做她的依靠,而不是沉溺在自责里。”
安景轩也走了过来,难得用认真的语气说:“许砚辞,你这副鬼样子,小七看了心里能好受?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你连看都不愿意多看,连名字都不想取,你觉得她会怎么想?她只会更难过,更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意义。孩子不是你的罪证,是你和她爱的证明。你给我清醒一点!”
许砚辞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安景和看着弟弟难得说出如此有分量的话,微微颔首,再次对许砚辞说:“名字的事情不急,等你和小七都休息好,慢慢商量。现在,你先去洗个脸,刮刮胡子,好好吃顿饭。小七这里,有我们看着。”
许砚辞依旧没有动,但紧握的拳头,似乎松开了些许。
安景轩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门口,低声对安景和说:“二哥,我现在是真的觉得……当年,还真没选错人。”
安景和望着许砚辞枯槁却固执的背影,眼神深邃。这个满心满眼只有小七、几乎将自我价值完全系于她身上的男人,他的爱或许极端,或许沉重,但却纯粹得令人心惊。他没了小七,似乎真的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这样的爱,是幸运,也是枷锁。但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刻,安景和心中最后一丝因妹妹受苦而产生的不平与审视,也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切的认同与托付。
他们需要做的,或许不是强行扭转许砚辞的想法,而是帮他,也帮小七,找到这份沉重爱意与新生喜悦之间,那个温暖的平衡点。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安以诺平稳的呼吸声。许砚辞依旧坐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布满裂痕的雕塑。
而那个被父亲暂时“拒绝”的小生命,在隔壁房间的摇篮里,正无知无觉地,握着小拳头,做着属于婴儿的、最单纯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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