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有那么大胆子,敢去碰那个瓷瓶?
林薇薇的话……真的毫无破绽吗?
疑虑,像狡猾的藤蔓,一旦找到裂缝,便开始疯狂滋长。他回想起苏晚星住进来后的点滴:她的怯懦,她的谨小慎微,她对画画的纯粹热爱,甚至在他偶露“关心”时,她那受宠若惊又不敢相信的眼神……这些细节,与一个处心积虑、胆敢破坏他最珍视之物的形象,似乎……并不吻合。
而林薇薇,她今天的出现本就蹊跷,她指控时的神情,急切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还有那张照片……
他放下筷子,食欲全无。“撤了吧。”他声音微哑,起身离开餐厅,径直回到了书房。
书房里,一地莹白的碎片还未清理,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刺目的光。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的、温润的念想,如今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尖锐的棱角。心痛是真实的,愤怒也是真实的。但此刻,另一种更复杂、更让他烦躁的情绪盖过了它们——是怀疑,是对自己刚才武断判断的……隐隐的不安。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再次点开林薇薇发来的那张照片。指尖放大,仔细审视。之前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冷却下来,冷静的、审视的目光重新回归。照片上,苏晚星的身影与书房门框的衔接处,像素有极其细微的不协调;背景光线的角度,与那个时间段书房实际的采光,存在微妙的差异……这些在盛怒之下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显影液中的图案,清晰地浮现出来。
合成的。
这张照片是伪造的。
这个结论,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随之而来的,不是对林薇薇的暴怒(那暂时被更强烈的情绪压制),而是排山倒海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愧疚和懊悔。
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用那样冰冷残酷的语言斥责她,用那样不信任的眼神审判她,用禁食和禁足来惩罚一个本就刚刚病愈、脆弱不堪的她……而这一切,都基于一个谎言,一个他因为固有偏见而轻易采信的谎言!
苏晚星那双含泪的、写满震惊与委屈的眼睛,此刻无比清晰地刺痛着他。他想起她最后那声微弱的、几乎被绝望吞噬的辩解,想起她在他离开后,可能独自在画室或房间里承受的巨大痛苦……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传来一阵尖锐的、陌生的钝痛。那不是愤怒,是一种更难以忍受的、名为“悔恨”的酷刑。
他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冲出书房,快步走向二楼,停在苏晚星的房门外。抬起手,想要敲门,指尖却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道歉?现在?
说“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
自尊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厚重而冰冷。更重要的是,一种更深层的恐惧攫住了他——她还会接受吗?他那般轻易地碾碎了她的信任和刚刚萌芽的希冀,在她心中,他此刻的形象该是何等丑陋不堪?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又能弥补什么?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像一尊沉默的、充满矛盾的雕塑。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死寂得让他心慌。最终,他还是缓缓放下了手,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书房。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良心的荆棘上。
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视线,也试图隔绝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坐回椅子里,双手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良久,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秦默的号码,声音因压抑而显得格外低沉紧绷:
“秦默,明天第一件事,彻底调查今天下午书房瓷瓶事件。重点:林薇薇今天的所有行踪,以及她提供的那张照片的技术分析。我要知道全部真相,越快越好。”
“是,顾总。”秦默的回答简洁有力,但顾晏辰能听出对方语气中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惊讶。
挂了电话,顾晏辰颓然靠向椅背,闭上眼睛。真相几乎已经在他眼前,但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惶恐。他急于用确凿的证据来佐证自己的怀疑,仿佛那样就能减轻一点心中的负罪感。
而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苏晚星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饥饿感与心痛交织,寒冷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不知道门外曾有人短暂停留,更不知道那个决绝判她“有罪”的男人,此刻正被铺天盖地的懊悔所煎熬。
她只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便如这破碎的瓷瓶,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信任的建立需要千万个小心翼翼的时刻,而它的崩塌,却只需要一个充满偏见的、不容分说的眼神。
百口莫辩的委屈,已经深深渗入她的骨髓,成为一道短时间内无法愈合的、冰冷的裂痕。而这裂痕,横亘在她与顾晏辰之间,让刚刚看到一丝微光的未来,重新坠入晦暗不明的、充满猜忌与痛楚的迷雾之中。长夜漫漫,寒意彻骨,无人知晓黎明何时会来,又是否会带来真正的昭雪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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