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微弱的、近乎可悲的揣测,竟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热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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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市中心的医院里,重症监护室的灯光柔和而恒定。
秦默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安睡的苏母——老人的呼吸平稳,监测仪上的曲线规律起伏,像一首无声的生命协奏曲。他拨通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顾总,苏阿姨情况稳定,医生说很快可以转普通病房。费用都结清了,没透露是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沉默持续了好几秒,长到秦默几乎以为信号中断了。
“赵坤那边?”顾晏辰的声音终于传来,低沉得像从深井里打捞上来。
“他把苏小姐关进地下室了。我们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收网。”秦默顿了顿,那句憋了很久的话还是说了出来,“顾总,地下室环境很差,赵坤手下的人……恐怕不会客气。要不要先——”
“再等等。”顾晏辰打断了他,语气里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等证据链完整,一次性解决。”
电话挂断了。秦默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跟随顾晏辰多年,太了解这个男人的行事风格——冷静、周密、绝不给对手任何反扑的机会。可这次,秦默敏锐地察觉到某种不同:那冷静之下,似乎有暗流在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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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如繁星坠落人间,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可他的目光穿透这一切,落在不知名的远方——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桌上的文件摊开着,赵坤的罪证条理清晰,足够将那个男人送进监狱深处。这本该是一场完美的收网,可当秦默汇报“地下室”三个字时,某种陌生的焦灼感像毒藤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恨苏家吗?恨。那份恨意曾是他生存的基石,是他每一个冷酷决定的理由。可什么时候起,当想到苏晚星可能遭遇的折磨,那恨意的基石竟开始松动、开裂?是当她在他面前强忍眼泪却不肯服软的时候?是当她明明害怕却还倔强地仰起头的时候?
还是更早——早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那个本该只是复仇工具的女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心里占据了不该存在的位置?
顾晏辰的手指收紧,指关节泛白。他不能再等了。每多等一秒,那个地下室里的人就可能多受一分苦——这个念头像火焰烧灼着他的理智。
他拿起电话,拨给秦默,声音里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被压成了钢铁般的决断:“明天一早行动。确保她的安全——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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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寒冷从地面向上渗透,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头。苏晚星蜷缩在角落,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漂移。饥饿感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冷。她开始出现幻觉:母亲温暖的手抚摸她的额头,顾晏辰冰冷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担忧……真可笑,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幻想他会担心她。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时,门口传来了声音。
不是粗暴的踹门,而是极其轻微的、金属与金属摩擦的细响——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那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像惊雷炸在苏晚星耳边。
她猛地睁开眼,袖口里的木茬已经攥进掌心,粗糙的边缘硌着皮肤。门被推开一道缝,光线像试探的手指伸进来。然后,那个黑影——那个送纸条又拿走纸条的黑影——闪身而入。
“别出声,跟我走。”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晚星来不及思考,撑起冻得僵硬的身体。黑影的动作敏捷得像猫,带着她穿梭在昏暗的走廊里。他们避开看守的视线,脚步声被厚地毯吸收,仿佛两个幽灵在寂静中移动。
希望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在胸腔里重新燃起——她能出去了,能见到母亲了,能逃离这个地狱了——
可就在他们接近别墅大门时,外面炸开了!
吼叫声、打斗声、重物倒地的闷响——混乱像潮水般涌来。黑影的脚步一顿,迅速将她推向侧面的走廊:“顾总来了!从后门走,有人接应你去医院!”
说完,他转身就冲向混乱的中心,背影决绝得像赴死的战士。
苏晚星愣了一秒,然后拼命向后门跑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疼痛的期待——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后门推开,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像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眼前是一片荒芜的草地,夜色浓重得如同实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冲,可身后的追兵已经跟上——脚步声、吼叫声,像猎犬追捕逃窜的猎物。
“别让她跑了!抓住她!”
赵坤的声音撕裂夜色。苏晚星回头一瞥,几个黑影正迅速逼近。恐惧重新攫住她,脚下一绊,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碎石划破手心,温热的血涌出来,袖口里的木茬也滚落一旁,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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