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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在雨夜里疾驰。
雨刮器疯狂摆动,却刮不净倾盆而下的雨水。车内,顾晏辰抱着苏晚星,手指按在她伤口上方——血还在渗,浸透了他用来按压的毛巾。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睫毛在眼睑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嘴唇失去血色,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的线。
“再开快点!”他朝司机低吼,声音沙哑。
秦默从副驾驶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毯子,顾晏辰接过来,小心翼翼裹住苏晚星。他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指尖却在微微发抖——那是愤怒、是恐惧、是后怕。如果她推开的动作再慢一秒,如果那把匕首刺中的是他的后心,如果她……
他不敢想下去。
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恨苏家,却放不下她;想报复,却总在关键时刻心软。可当那把匕首刺进她手臂的瞬间,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权衡、所有的“以为”都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一种近乎原始的情感:不能失去她。无论如何,不能失去她。
“赵坤的人已经全部控制住了,”秦默低声汇报,“证据也移交警方了,他这次翻不了身。”
顾晏辰只是“嗯”了一声,目光没离开苏晚星的脸。他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被血黏住的碎发,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
原来在乎一个人是这样——她的疼痛会在你身上加倍,她的鲜血会让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失血。恨?那些恨意在此刻显得多么可笑,多么轻飘飘。他恨苏明远,恨苏家当年对顾家的伤害,可那些恨能抵得上此刻心口的剧痛吗?能抵得上看到她受伤时那种灭顶的恐慌吗?
轿车冲进医院急诊通道时,雨下得更大了。顾晏辰抱着苏晚星冲进急诊室,白炽灯刺眼的光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照在她手臂那片刺目的鲜红上。他一遍遍喊医生,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手术室的门关上后,顾晏辰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着她的血,已经干涸成暗褐色,像某种永久的烙印。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摊水渍,可他浑然不觉。
秦默递过来一瓶水和一条毛巾。顾晏辰接过水,却没喝,只是紧紧攥着塑料瓶身,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她会没事的,”秦默说,“医生说伤口没伤到重要血管和神经。”
顾晏辰点点头,却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她血的味道,已经深深烙进他的感官里。
手术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当医生推门出来时,顾晏辰几乎是弹起来的。
“手术很成功,失血有点多,需要好好休养,防止感染。”医生摘下口罩,“病人醒了,可以进去看看,但别说太多话。”
顾晏辰走进病房时,脚步放得很轻。苏晚星躺在病床上,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另一只手挂着点滴。她侧头看着窗外——雨还在下,雨水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像眼泪。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眼中有惊讶、有迷茫、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柔软?而他,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只能站在原地,像一尊突然失去指令的机器。
最终还是苏晚星先开口,声音虚弱得像羽毛:“谢谢你……救了我。”
不是“你来了”,不是“为什么救我”,而是“谢谢你救了我”——那种疏离的、客气的语气,像一根细针扎进顾晏辰心里。他想说“该说谢谢的是我”,想说“如果不是你推开我”,想说“对不起让你受伤了”……可话到嘴边,却成了笨拙的一句:“疼吗?”
苏晚星轻轻摇头,却又因为动作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那细微的表情变化没逃过顾晏辰的眼睛,他走到床边,想伸手触碰她,手指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就在这时,苏晚星的手机响了——刺耳的铃声打破了病房里微妙的平衡。她挣扎着想拿手机,顾晏辰抢先一步递给她。来电显示是医院,苏晚星接起电话的瞬间,脸色“唰”地白了。
“我妈妈……好,我马上过去!”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顾晏辰立刻按住她:“你这样子怎么去?我带你。”
不等她拒绝,他已经弯腰将她抱起来。这一次,苏晚星没有挣扎——也许是没有力气,也许是因为知道挣扎无用。她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混进他湿透的衬衫里。
她感觉到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这一刻,所有的恨意、所有的隔阂、所有的前尘往事,似乎都被这场大雨冲刷得模糊不清。她只想母亲平安,只想……只想这个怀抱能停留得久一点。
走到重症监护室外,隔着玻璃看到母亲身上那些冰冷的仪器和管子,苏晚星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顾晏辰将她轻轻放在长椅上,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过来一张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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