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转过头,眼神里那层迷茫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底下清晰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预感到了,接下来听到的,可能会再次颠覆她的世界。
“关于当年的事,”秦默斟酌着用词,“我们新查到的线索显示……可能并非全是苏明远先生的本意。”
苏晚星的心脏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有证据表明,苏先生当年是受人胁迫。”秦默说得缓慢,每个字都像斟酌过千遍,“有人用您母亲的安危威胁他,逼他在合作中动手脚,导致顾氏陷入危机。”
玻璃窗上,映出苏晚星骤然睁大的眼睛和瞬间失血的脸。她手中的水杯晃了一下,温水溅出几滴。
“胁迫?”她重复这个词,声音轻得像耳语,“谁?为什么?”
“幕后黑手隐藏得很深,暂时还没完全查清。”秦默的目光也投向玻璃窗内的顾晏辰,“但可以确定的是,苏先生事后极为愧疚。他承担了所有罪名,入狱前,将个人名下所有剩余资产,都秘密转入了顾氏的偿债账户。他还留下了一句话……”秦默顿了顿,“‘以此赎罪,万死难辞其咎。’”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着苏晚星的心防。她一直以为的父亲形象——那个唯利是图、背信弃义、害得顾家家破人亡的父亲——在这一刻轰然崩塌,露出底下那个被逼到绝境、用自己的一切去赎罪的、伤痕累累的男人。
原来父亲不是恶魔,他也是一个受害者。一个为了保护妻女,不得不将灵魂抵押给魔鬼的……父亲。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不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为父亲那份沉重到极致的、沉默的守护。这些年她背负的“罪人之女”的枷锁,顾晏辰那深入骨髓的恨意,竟然建立在一个如此残酷的误会之上?
“顾家……当年的危机,真的只是因为父亲被迫动手脚吗?”苏晚星擦去眼泪,声音里多了某种坚硬的质地,“还是说,我父亲只是一枚棋子,对方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顾家?”
秦默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顾总也是这么推测的。当年顾氏有一个核心项目,掌握着行业关键资源,一旦成功,地位将无可撼动。很可能,有人不想看到顾氏崛起。”
真相的轮廓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比单纯的恩怨更加庞大、更加阴冷。这不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仇恨,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冰冷的经济谋杀。她的父亲和顾晏辰的父亲,都是这场谋杀的牺牲品。
“顾晏辰他……”苏晚星看着病床上的人,声音哽咽,“他知道这些了吗?”
“资料是我昨晚交给他的。”秦默低声说,“他看了很久。我想……他晕倒前想对你说的,就是这个。”
愧疚像潮水般淹没了她。她想起自己一次次质问他的恨意,想起自己倔强的对抗,想起雨夜里他伤痕累累却依旧将她护在身后的模样……他承受着误解带来的恨,又在得知真相后承受着错恨的煎熬,最后,用身体为她挡下了子弹。
她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闭上眼睛。对不起,顾晏辰。对不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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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重症监护室外流逝得异常缓慢。日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移动着光影,像一只沉默的计时器。苏晚星几乎寸步不离,只在确认母亲情况稳定时短暂离开。张妈来了,带来饭菜和干净的衣物,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和眼底的乌青,心疼得直叹气,却只是默默陪着她,用粗糙温暖的手拍拍她的背。
顾晏辰一直没有醒。医生说这是身体在进行深度修复,是正常过程。屏幕上平稳的曲线是唯一的慰藉,可那紧闭的双眼,依旧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
第三天下午,秦默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他走到苏晚星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其中的凝重:
“开枪的人找到了。”
苏晚星心头一紧:“然后呢?”
“……被灭口了。”秦默一字一句地说,“就在城西一个废弃仓库里。现场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指向性线索。但是警方初步判断,杀他的人,和当年胁迫苏先生的势力……手法上有相似之处。”
一股寒意顺着苏晚星的脊椎爬上来。灭口。对方不仅狠辣,而且行动迅速,显然一直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刚刚触碰到真相的边缘,对方就毫不犹豫地掐断了线索。
“他们知道我们在查了。”秦默的声音紧绷如弦,“而且,不会罢休。接下来,我们必须……”
他的话被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声音来自重症监护室内。苏晚星猛地转头,只见顾晏辰病床旁的监护仪屏幕红光疯狂闪烁,原本规律的绿色波浪线变成了一团剧烈抖动的乱麻!几名医生和护士瞬间冲了进去,身影在玻璃后快速晃动,各种仪器被推动,声音被隔绝,但那无声的忙碌和屏幕上刺目的警报,构成了一幅令人心脏骤停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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