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苏晚星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说。她的后背绷紧,不是寒冷,而是一种被无数目光同时刺穿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在看着我们……很多……”
顾晏辰没有回应,只是脚步放得更慢,呼吸调整到几不可闻。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是一个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一击的姿态。石阶盘旋向下,仿佛没有尽头。荧光棒的光晕只能照亮几步范围,更远的地方,黑暗浓郁得化不开,仿佛有实质的触手在轻轻摇曳。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一个小时,时间在黑暗和寂静中被扭曲拉长。前方豁然开朗,石阶终止于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出的方形石室。
荧光棒的绿光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苏晚星又掰亮两根,分别扔向两侧。光芒晕开,勉强照出石室的轮廓。然后,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墙壁。整整四面墙壁,从地面到高达数米的穹顶,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号。不是简单的铭刻,而是深深凿进石壁,有些地方甚至因为过度密集的雕刻而呈现出一种蜂窝状的质感。那些符号扭曲、繁复、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韵律,与《平衡册》残卷上的纹路同源,却更加疯狂,更加……具有侵略性。它们仿佛不是刻在石头上,而是某种活物的血管,正在石壁下缓缓搏动。
石室正中央,矗立着一块黑色的、非石非玉的碑。碑身光滑如镜,反射着幽幽的绿光。碑面上,四个殷红如血、仿佛刚刚用鲜血书写的大字,狰狞地映入眼帘:
欲 壑 幻 阵
笔划恣意狂放,透着一股将人心拖入无尽深渊的邪气。
“欲壑……”顾晏辰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眉头紧锁。这名字本身,就是一种心理暗示,一种宣告。
几乎是在他念出“幻阵”二字的瞬间——
嗡……
石室里无风,空气却陡然震颤起来。不是地震,而是一种频率极高、几乎超出人耳捕捉范围的嗡鸣,直接作用于颅骨和神经。紧接着,墙壁上那些密集的符号,从最深处亮了起来。
不是火光,不是电光,而是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光晕,像稀释的血液,又像融化的红宝石。光晕起初很微弱,然后迅速变亮、变浓,从每一个符号中渗出、流淌,在空气中交汇、缠绕,最终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石室的、扭曲跳动的光网。
苏晚星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视线瞬间模糊、旋转。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她踉跄一步,被顾晏辰扶住。
“闭眼!别看那些光!”顾晏辰的低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但已经晚了。
当苏晚星强行稳住心神,重新聚焦视线时,她发现自己已不在冰冷的石室。
脚下是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穹顶无数盏水晶灯璀璨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金钱特有的、令人迷醉的味道。她站在一个巨大无比、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目光所及,是成堆的金砖、垒成小山的各色宝石、随意散落的古董和艺术品……财富的光芒如此刺眼,几乎要灼伤视网膜。
而在大厅尽头,数十级台阶之上,一张镶嵌着无数宝石的纯金宝座上,顾振霆正慵懒地靠坐着。他穿着剪裁完美的西装,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令人憎恶的讥诮笑意。
“苏小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奢靡的空气,钻进苏晚星耳中,带着毒蛇吐信般的湿冷,“挣扎了这么久,不累吗?看看这些……”他轻轻抬手,划过眼前无尽的财富,“只要你点点头,把那个小珠子和那本破书交给我,这一切,立刻就是你的。不止这些,我还能告诉你,你那个考古学家父亲……到底在哪里。你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享受普通人几辈子都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何必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正义’,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父亲……团聚……财富……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捅进苏晚星心底最深处、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锁孔。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混合着长久以来对父亲下落的焦虑与思念,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金光闪耀的宝座,迈出了一步。
又一步。
宝座上的顾振霆,笑容愈发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猎物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
“晚星!”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又像冰锥,狠狠扎进她混沌的识海!
眼前的金碧辉煌猛地晃动、龟裂,像被打碎的镜面,哗啦一声彻底崩塌。冰冷、潮湿、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重新灌入鼻腔。苏晚星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内层衣物。她发现自己正站在石室中央,距离那块黑色的石碑只有不到三步。顾晏辰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眼中是未散的惊悸和深切的担忧。
“我……我看到……”苏晚星声音发颤,心有余悸地回头,那里只有刻满符文的冰冷石壁,哪有什么黄金宝座,“顾振霆……还有……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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