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振海”的脚步,钉死在了原地。
那层精心伪装的、属于父亲的温和表象,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迸裂,剥落,露出底下冰冷而坚硬的、非人的漠然。那漠然如此彻底,不带一丝人气,让苏晚星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木屋外的狂风找到了缝隙,尖啸着从门缝窗隙钻入,吹得那盏孤灯疯狂摇曳。墙壁上所有人的影子随之扭曲、拉长、狂舞,像一群挣脱束缚的妖魔。古树的枝桠不再是拍打,而是变成狂怒的抽打,撞击着木质窗框,发出“哐!哐!哐!”的巨响,仿佛这山谷本身都被这假冒的真相所激怒,正用尽全力想要撕碎这虚假的平静。
苏晚星的手,死死攥着那枚青铜徽章,金属边缘几乎要嵌进她的掌心皮肉。她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是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栗,却又异常清晰:“你不是他……我爸的眼睛,看我的时候永远不会这么冷……更不会……用顾晏辰,来当诱饵,当筹码!”
“哦?”假苏振海轻轻扬了扬眉,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却终究失之僵硬的优雅。他向前踱了两步,灰色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零落的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狂风嘶吼的背景音里,显得格外诡异。“晚星,你太紧张了,也太任性了。你从来就不明白,归元双珠承载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沉重。它本就不该在你手里,只有交给我,让它去到该去的地方,才能终结这一切。”
他的语调试图缓和,可那双眼睛里翻涌的贪婪,却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黏附在苏晚星藏匿阳珠的胸口位置,几乎要灼穿那层湿透的衣料。
“呵。”一直沉默旁观的卫凛,从喉间碾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他拄着那根随手捡来的枯枝,向前迈了两步,与假苏振海面对面。老人浑浊的眼珠里,鄙夷与一种看透本质的锐利交织着。“谷使手下的一具行尸走肉,也配冒充初代盟主的血脉,觊觎盟主遗物?你这身皮囊再像,骨头缝里透出的傀儡臭气,也瞒不过老夫的鼻子!”
“傀儡”二字,如同两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了假苏振海那层岌岌可危的伪装。他脸上的漠然瞬间碎裂,坍塌,被一种扭曲的、非人的狰狞所取代。周身的气息陡然降至冰点,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小的霜花。“老不死的……既然你急着去见你那位初代主子,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假苏振海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弹射而出!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不祥的灰黑色气劲,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卫凛枯瘦的咽喉!那速度,快得超出了人类极限!
卫凛看似老迈,反应却疾如闪电。他并未硬接,枯瘦的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向侧后方滑开,同时手中那根不起眼的枯枝顺势横扫,裹挟着破风之声,精准无比地抽击在假苏振海袭来的手腕之上!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假苏振海的手腕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反向的弯曲角度。
然而,预料中的惨叫或退缩并未出现。假苏振海只是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那断裂的手腕处皮肉下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虫豸蠕动的“窸窣”声。紧接着,在苏晚星惊恐的注视下,那弯曲的手腕竟自行扭转、复位,除了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灰痕,眨眼间便恢复如常!整个过程,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咧开嘴,发出一串低沉而空洞的、非人的怪笑。
“谷使的‘傀儡血炼之术’……”卫凛的脸色彻底凝重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抽魂炼魄,以活人为材,炼成无知无痛、唯命是从的傀兵……苏振海,你为了那所谓的‘吞金’,当真把自己、把旁人都当成了可以随意捏塑、随意舍弃的泥偶吗?!”
活人……炼制成无知无痛的傀兵?
苏晚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在瞬间冻僵。眼前这个顶着父亲面孔、举止却无比怪异的“东西”,竟然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谷使……或许还有父亲,用如此邪恶的手段炼制成了这副模样?那真正的父亲呢?他在哪里?他是否……也参与了这令人作呕的炼制?
“陈叔!”苏晚星猛地转头,视线盯在角落里那个自始至终沉默、颤抖的身影上。她的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尖锐,“你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的,对不对?!”
陈叔……不,陈默的身体,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却像离水的鱼,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他的目光,痛苦而仓皇地在假苏振海和苏晚星之间游移,那双曾经沉稳有力的手,此刻攥紧到指节惨白,青筋暴突,细密的冷汗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面的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
假苏振海……或者说,操控着这具躯壳的意识,敏锐地捕捉到了陈默的动摇。他不再理会卫凛,转而看向陈默,脸上重新挂起那抹令人胆寒的、混合着威胁与嘲弄的狞笑:“陈默,看来你是忘了。你老婆,你那对刚上小学的双胞胎……他们的模样,你还记得清吗?他们的性命,可都系在你今天的‘表现’上。多说一个字,你猜,谷使大人会怎么‘奖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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