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是活的。
它顺着祭坛石缝爬行,钻进衣领,缠住脚踝。那只从浓雾里伸出的漆黑手掌——骨节嶙峋如风干的树根,指甲青黑如淬毒匕首,指尖滴落的暗红液体砸在地面,“滋啦”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小洞,像大地溃烂的伤口。
苏晚星浑身的血冻住了。掌心双珠的力量在经脉里咆哮冲撞,却被那股阴煞气息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守护者掌心血符疯狂明灭,像垂死蝴蝶的振翅,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沉淀了百年的腐朽。
“那……是什么?”苏振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他挣断最后一截铁链,踉跄挡在女儿身前——这个动作他做了二十年,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决绝。
浓雾翻涌如煮沸的墨汁。那道黑影缓缓走出,没有五官,没有轮廓,只是一团不断蠕动、吞噬光线的黑暗。可所有人都“感觉”到它在“看”——无形的视线粘腻地爬过皮肤,威压重如实质,压得人膝盖发软。
“深渊之影。”守护者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抠出来的,“百年前……顾玄渊燃魂封印的……就是这东西。它以怨恨、贪婪、恐惧为食……吞得越多,就越像人……也越不像人。”
话音未落——
“嘶啊——!”
黑影发出尖锐嘶鸣!音波无形却如有实质的刀刃,削过石壁,碎石爆裂纷飞。苏晚星耳膜剧痛,眼前发黑,气血逆涌喉头。苏振海一把攥住她胳膊,掌心粗粝温热:“站稳!呼吸!”
就在这时,祭坛入口传来杂沓脚步声。
谷使冲了进来——衣衫褴褛,嘴角挂血,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狼狈的心腹。看到祭坛景象,他先是一怔,随即眼底迸出狂喜:“顾晏辞死了?杀阵逆转了?天命……在我!”
他竟对那道恐怖黑影视若无睹,直勾勾盯着苏晚星掌心的双珠,大步踏来:“把珠子给我!顾晏辞是废物,但我谷家——才是天盟真正的继承者!”
“谷使,”苏晚星抬眼,声音冷如碎冰,“你还不明白吗?天盟从来不是谁的私产。”
“私产?”谷使嗤笑,贪婪扭曲了他的脸,“我谷家世代为旁支当狗,等的就是今天!给我——!”
他挥手,身后死士如离弦之箭扑出!招招阴毒,直取要害。苏振海眼神一厉,拔剑迎上:“晚星,对付黑影!这里——爹在!”
剑光炸裂!
苏振海的剑法毫无花哨,却狠、准、沉。每一剑都带着二十年隐忍的爆发,将死士逼得连连后退。苏晚星看着父亲翻飞的衣角、挺直的脊背,眼眶骤然发热。
她曾怨过他懦弱,恨过他沉默。可此刻才明白——那些弯下的腰、咽下的话,都是为了护住她这根苏家最后的苗。
“爹!”她喉头哽咽。
苏振海回头,染血的嘴角竟扯出一丝笑:“别怕。爹在。”
四个字,如山坠地。
苏晚星深吸气,压下翻涌心潮。掌心双珠光芒暴涨,黑白交织成一道旋转的光刃,劈向黑影!光刃过处,黑气如雪遇沸水“嗤嗤”消散,黑影凄厉尖啸,竟被迫后退数步!
守护者趁机催动血符,金光如锁链缠上黑影,将其暂时禁锢。
谷使见状,脸色骤变。他猛地掏出怀中一枚漆黑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符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狠狠捏碎!
“嗡……”
诡异波动荡开。那些原本瘫软在地的旁支弟子,突然齐刷刷睁眼!瞳孔空洞,嘴角流涎,如提线木偶般爬起,嘶吼着扑向苏振海!
腹背受敌!
苏振海肩头挨了一记重击,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爹——!”苏晚星心急如焚,想抽身回援,黑影却趁机反扑,黑气如蟒缠上她手腕!
谷使狞笑着逼近:“苏振海,认命吧!你们父女今日,就葬在这儿!”他的手探向双珠,“天盟是我的!百年的债,该还了——!”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珠光的刹那——
“放肆。”
冰冷威严的声音,自祭坛上空落下。
阴珠虚影浮现,顾玄渊残魂再度凝聚——比之前凝实,却也更透明,像盏将熄的灯。他抬袖轻挥,无形力量轰然砸在谷使后心!
“噗——!”
谷使喷血倒飞,撞上石壁,骨裂声清晰可闻。他挣扎想爬起,却发现自己经脉寸断,修为正从伤口汩汩流逝。
“你……是谁?”他嘶声问,眼底终于漫上恐惧。
“吾名顾玄渊。”残魂声音无波,“百年前,你谷家先祖谷长青,曾跪在此处向我请罪。”
谷使浑身剧震:“你怎知……”
“他本是我麾下暗卫,奉命潜入旁支为间。却被识破,妻儿被掳,迫于无奈……递出了一份真假参半的盟防图。”残魂缓缓道,“正是那份图,让旁支攻破最后防线,也让我……不得不燃魂封印深渊。”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剐开谷使家族百年的伤疤。
“你谷家世代背负‘叛徒’骂名,为旁支卖命,不过是想保住先祖那一脉骨血。可你——”残魂声音转冷,“却将这份不得已的‘罪’,活成了真正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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