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煮点红枣姜茶。”苏念棠点头,“暖身子,也显咱们的心意。”
傍晚时,所有准备都妥当了。苏念棠和陆劲洲最后检查了一遍:磨坊里,温度计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熏棚里,新熏好的豆腐干堆在竹筐里,泛着诱人的金黄;风车静静立在院子里,叶片上的雪都擦干净了。
“差不多了。”陆劲洲掸了掸手上的灰。
“可我心里还是没底。”苏念棠攥了攥衣角,声音轻了些。
陆劲洲转头看她,眼神很稳:“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实际情况,急也没用。”
那夜两人都没睡好。炉火映着墙,影子忽明忽暗。苏念棠翻来覆去,脑子里反复过着明天的流程:几点去村口接人,先带他们看哪里,张科长可能会问什么问题……
“别想了,睡会儿。”陆劲洲在另一张床上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
“你也没睡?”苏念棠坐起来。
“在想风车的几个数据,明天张科长说不定会问。”陆劲洲也坐起身,从枕头下摸出本子,借着炉火的光翻了两页。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窗外的风小了些,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那是农村深夜的标志。苏念棠终于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间,听见陆劲洲轻声说:“别担心,有我在。”
就这五个字,像颗定心丸,让她踏实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两人就起了。陆劲洲去磨坊做最后检查,苏念棠在家煮红枣姜茶——红枣是去年晒干的,姜是地窖里存的,红糖用了小半斤,这在平时是绝对舍不得的。
七点半,徐书记坐着公社的吉普车来了。他今天穿了身新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显得格外郑重:“都准备好了?”
“都妥了。”苏念棠把姜茶倒进保温桶,擦了擦手。
徐书记绕着磨坊转了圈,又看了看风车,拍了拍陆劲洲的肩:“放轻松点。食品厂来考察是好事,成了,咱们公社多了个特色产品;不成,也能学经验,不亏。”
话虽这么说,苏念棠却看见徐书记的手在背后攥了攥——他心里也紧张,这次考察,还关系着公社在县里的脸面。
八点半,该来的人都到了。李婶带着几个妇女在队部厨房忙活着,白菜豆腐粉条在大铁锅里咕嘟着,贴饼子的香味飘出老远;铁柱和大牛守在村口,手里拿着写着“食品厂考察组”的木牌;福山爷爷、王大娘这些老辈人坐在磨坊外的长条凳上,不说话,却时不时往村口望一眼,那份关注比谁都重。
八点五十,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一辆绿色的吉普车拐进红星大队,后面跟着辆拖拉机——是陆劲洲提前去公社接人的。
车刚停下,小刘就跳了下来,指着身后两人介绍:“这位是我们厂生产科的张科长,这位是质量科的赵师傅,经验老丰富了。”
张科长四十多岁,瘦高个,戴副黑框眼镜,眼神锐利,一看就不好说话;赵师傅六十来岁,头发花白,手里提着个黑色手提包,拉链拉得紧紧的——不用想,里面肯定是检测质量的工具。
徐书记赶紧上前握手:“张科长、赵师傅,一路辛苦!快进磨坊暖和暖和!”
寒暄没多耽误,张科长一进磨坊就直奔主题:“先看看生产流程吧,从选豆开始。”
一行人围着选豆的簸箕站定,李婶拿起黄豆,手腕轻轻一扬,金黄的豆子在簸箕里散开,瘪豆、坏豆被她随手拣出来,动作麻利又熟练。
“选豆的标准是什么?”张科长扶了扶眼镜,问得很细。
“颗粒饱满,大小得均匀,还不能有虫蛀霉变的。”李婶答得流利,“我们试过,一斤豆子里,不合格的绝不超过十粒。”
张科长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飞快地记了几笔。
接着看浸泡池。那是用水泥砌的方池,里面泡着今天要用的豆子,水面上飘着层薄沫。陆劲洲指着池子介绍:“冬天泡十二小时,夏天八小时,水温得保持在十五度左右,太高了会影响出浆率,还容易馊。”
“水温怎么控制?”张科长追问。
“现在靠经验摸。”陆劲洲没隐瞒,“但我们已经在琢磨了,想做个简易的温度监控,以后就能精准把控了。”
到了磨豆环节,张科长在风车前停住了脚步。陆劲洲按下开关,叶片“呼呼”转起来,飞轮慢慢加速,磨盘跟着匀速旋转,乳白色的豆浆从磨缝里渗出来,滴进下面的木盆,带着浓浓的豆香。
“这个设计有意思。”张科长难得露出点笑意,伸手摸了摸风车的支架,“用废旧零件改的吧?既省了电,又能控制转速,节约能源的思路很到位。”
赵师傅没说话,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豆浆,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最后点了点头:“磨得细,豆腥味也轻,处理得不错。”
看完磨坊,众人又去了熏棚。福山爷爷早等在那里,手里拿着松针和柏叶:“熏的时候,松针和柏叶得按七比三的比例混,再加点晒干的橘皮粉增香;温度刚才看了,能稳住四十度左右;时间嘛,得熏够六个小时,少了不行,多了会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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