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补充合同,张科长忽然说:“苏念棠同志,你们大队的发展模式,县里很关注。下个月开农村工作会,想请你去介绍经验。”
“我?”苏念棠愣了一下。
“对,你们把老手艺和新管理结合起来,把集体副业做出了规模,这经验得推广。”张科长笑着说。
这是荣誉,也是压力。苏念棠看了眼春草和王大娘,两人眼里都是亮闪闪的鼓励。她深吸一口气:“好,我去。”
从食品厂出来,春草兴奋得直拍手:“念棠姐,你要去县里开会啦!那可是大场面!”
“不是我一个人去,是咱们大家一起去。”苏念棠纠正她,“经验是大伙一起闯出来的,荣誉也该大伙一起分享。”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田野染成了金红色。残雪在田埂边融化,露出点点新绿——春天真的要来了。
晚上,苏念棠坐在灯下,准备去县里开会的材料。摊开纸笔,她却有点犯难:红星大队的路,是大家一步一步踩出来的,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该从哪儿说起?
陆劲洲看出她的犹豫,递过一杯热水:“从风车说起吧,怎么想的、怎么做的、遇到过什么坎、怎么过去的,如实说就好。”
这话点醒了她。苏念棠提笔写下标题:《自力更生,土法上马——红星大队风力磨豆机的研制与应用》。她从最初想改进磨豆效率写起,写画草图时的反复修改,写找废旧零件的奔波,写第一次试转时风车卡住的着急,写大家一起琢磨解决办法的热闹……写到风车终于转起来、磨出第一锅豆浆时,她仿佛又听见了当时的欢呼声。
接着写豆腐干生产:怎么定质量标准,怎么搞抽检,怎么跟食品厂谈合作;再写编织小组:怎么从编简单的菜篮,到开发双层收纳筐,怎么争取到订单……一笔一画,都是红星大队半年来的脚印。
陆劲洲在旁边看技术资料,偶尔抬头,能看见煤油灯下苏念棠专注的侧脸,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像春蚕食着新叶。
夜深了,材料终于写完。苏念棠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陆劲洲接过稿子翻了翻:“写得实在,都是咱们自己做的事。”
“就是怕说得不好。”
“好不好,看的是做没做到。”陆劲洲把稿子递回去,“咱们实打实做成了,这就是最好的底气。”
苏念棠心里一松,把材料收好:“明天拿给大伙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
躺下后,两人都没立刻睡着。春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泥土苏醒的气息。“下个月去县里开会,你陪我去吧?”苏念棠轻声说。
“嗯。”
“开完会,咱们去书店看看,买点技术书回来。”
“好。”
简单的对话,却比任何承诺都踏实。苏念棠知道,不管接下来要走多少路,这个人都会跟她并肩走下去。
窗外的月色很柔,洒在田野上。远处的风车还在转,“呼呼”的声音像村庄的心跳,沉稳而有力。新的一年,新的计划,就像春天的种子,已经在心里发了芽。
明天还要跟大伙商量扫盲班的事,还要安排编织筐的生产,还要……苏念棠想着想着,嘴角带着笑闭上了眼。养足精神,才能迎接新的、满是希望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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