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的阴影像粘稠的沥青一样附着在每个人的呼吸面罩上。连续两天,营地里除了必要的通讯和机器运转的嗡鸣,几乎听不到人声。小李空出来的床位,他那份没人动过的应急口粮,甚至只是他惯用工具摆放的位置,都在无声地提醒着所有人死亡的贴近。
李昊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停滞就是等死,士气低落比高温和毒气更能瓦解一支队伍。
“我们不能在这里扎营一辈子,或者说,死在这里。”第三天早晨,在例行简报会上,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敲打着沉闷的空气,“这里是临时营地,不是基地。我们需要一个更坚固、更安全、更能称之为‘据点’的地方。”
索菲亚调出这几天无人机侦察的数据,全息投影在车厢中央亮起,勾勒出周围扭曲的地形。“根据探测,东北方向约三公里处,有一片突出的玄武岩台地。地势高,受下方熔岩河热辐射影响相对较小,岩体结构看起来非常稳定。背面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凹陷,可以作为建筑的依托。”
“就去那里。”李昊拍板,“老陈,你负责规划路线和警戒。‘铁砧’,你带工程组评估岩体,准备展开预制构件。索菲亚,持续环境监控。我们今天就动身。”
命令一下,营地仿佛被注入了强心针。悲伤和恐惧被强制压入行动之下,忙碌成了最好的麻醉剂。车辆重新轰鸣起来,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心,碾过滚烫的黑色岩壳,向着那片可能带来一丝希望的台地前进。
三公里的路程,在平地上或许不值一提,但在这里,每一步都像是在巨兽的脊背上爬行。他们绕开地面温度异常的区域,避开那些不断喷发着有毒蒸汽的裂缝,车轮好几次陷入看似坚固、实则只是表面冷却的火山灰坑里,需要其他车辆费力拖拽。
终于,他们抵达了索菲亚选定的地点。
这片玄武岩台地如同一个沉默的黑色巨人,从赤红的大地上倔强地探出头来。岩壁陡峭,但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和裂隙,反而提供了不少可供攀爬和固定的着力点。正面的视野相对开阔,能监视很大一片区域,而背面的凹陷处,像是一个被巨斧劈出的天然避风港,虽然谈不上凉爽,但至少能避开大部分直接的热浪冲击和偶尔卷过的、带着火星的旋风。
“这地方不错!”“铁砧”跳下车,用戴着厚重手套的手拍了拍黝黑的岩壁,发出沉闷的梆梆声,“够硬!是个能扎根的地方!”
工程组立刻开始忙碌。他们先用携带的便携式钻探设备在岩壁上打孔,植入高强度膨胀螺栓,然后像搭积木一样,将带来的标准化合金框架一块块拼接、固定上去。这些银灰色的框架在暗红色的背景映衬下,闪烁着冷硬而充满希望的光芒。
“左边!左边再抬高五公分!对,就那样!锁死!”铁砧的吼声在岩壁间回荡,压过了环境的噪音。
老陈则带着安保队员在外围布设警戒线和运动传感器,防范着任何可能从灼热烟雾中钻出来的未知威胁。他甚至指挥人在几个制高点架设了遥控武器站,虽然弹药宝贵,但此刻建立起安全感更为重要。
李昊和索菲亚也没闲着,他们带着技术组的人开始铺设内部线路,安装环境控制单元和空气净化系统。最重要的能源核心——一个小型化的聚变反应堆被小心翼翼地从运输车上卸下,安置在规划好的最内侧、岩壁最厚实的角落里。当反应堆启动,发出低沉稳定的嗡鸣,代表着维生系统主要能源接通的绿色指示灯亮起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火花”带着她的助手们,开始给这个刚刚成型的骨架“注入灵魂”。照明线路、内部通讯网络、环境监测传感器……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一些只有她自己才懂的代码和参数。
“岩心”老爷子则背着手,在他的“新工作室”——一个靠近洞口、相对宽敞的角落里转悠,把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样本分门别类,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在跟这些石头交流。
忙碌了整整十个小时,当双恒星的光芒开始变得黯淡,熔岩河的光芒成为主要光源时,一个雏形终于出现了。
依托天然凹陷和部分人工框架,一座大约两百平米的半封闭式结构牢牢地嵌在了玄武岩壁之上。它有着合金的墙壁和顶棚,正面是坚固的可以密闭的闸门,侧面开了几个用高强度玻璃封住的观察窗。内部空间被分割成了生活区、工作区、医疗角和能源核心室。虽然简陋,但功能齐全。
“通电!”李昊下令。
刹那间,柔和的人造光线从观察窗和墙壁缝隙中透出,驱散了洞穴内原本的昏暗。空调系统开始全力运转,虽然无法将温度降到舒适的程度,但至少从外面的五十多度降到了三十五度左右,而且空气变得清新,再也闻不到那令人作呕的硫磺甜腥味。
队员们陆续走进这个他们亲手建造的“新家”,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们卸下臃肿的耐热服头盔,感受着人造风吹在满是汗水的脸上的微弱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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