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角前哨站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虽然这个家坐落在炼狱边缘,室温常年堪比桑拿房,窗外景观是永恒流淌的熔岩河,但至少,大家不用再二十四小时裹着那身能把人闷出痱子的耐热服了。
内部空间被高效利用起来。生活区用合金板隔成了几个勉强能转身的小隔间,挂上从铁锈镇带来的、印着各种工业品牌logo的旧帆布,就算是个人的隐私空间。工作区摆满了各种仪器终端,线缆像藤蔓一样爬满了墙壁和天花板,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火花”甚至用废弃的包装材料和几个发光二极管,做了个小摆件放在主控台上,美其名曰“提升生活品质”。
气氛不再像刚失去小李时那样凝滞得能拧出水来。虽然悲伤还在,但生存的压力和建设的忙碌迫使大家向前看。轮流值班、维护设备、分析数据、规划下一步勘探路线……日程排得满满当当,让人没太多时间沉浸在负面情绪里。
而在这片忙碌中,有一个人显得格外……悠闲。
地质学家“岩心”老爷子,仿佛把这场末日远征当成了一场大型野外地质考察。他的“工作室”占据了前哨站里最靠近岩壁的一个角落,那里堆满了他从外面收集回来的各种石头样本,大大小小,奇形怪状,颜色从黝黑到暗红,再到一些说不清是矿物析出还是被高温烤出来的诡异色彩。
老爷子整天就对着这些石头敲敲打打,用小刷子清理表面的浮尘,放在便携式分析仪下观察结构,时不时还拿出他那本边缘都快磨烂了的皮质笔记本,用一根短得快握不住的铅笔头认真地记录着什么。他对着石头自言自语的次数,比跟活人交流还多。
“嗯……这晶形有点意思……”
“啧,这密度不对啊……”
“乖乖,你是从哪儿来的?”
队员们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岩心”老爷子的耐热服里面,可能也塞满了石头,所以他才能在这鬼地方待得如此气定神闲。
这天下午,轮到“岩心”和“火花”进行前哨站外部设备的例行巡检。主要是检查那些布设在希望角周围岩石缝隙里的环境传感器、震动监测仪还有热能探测器,确保它们没有被高温烤坏,或者被偶尔喷发的酸性蒸汽腐蚀。
“火花”手脚麻利,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她负责检查设备的电子部分和数据传输。
“传感器C-7号,读数正常,信号稳定!”
“震动监测仪东侧单元,固定螺栓有点松了,紧一下……搞定!”
而“岩心”则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他的检查方式……比较独特。他更关心那些设备 *附着* 的岩石本身。
他会在每一个传感器安装点停留很久,用手(戴着特制的防护手套)抚摸岩石表面,用一个小地质锤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回声,有时还会掏出个小瓶子,刮下一点岩石粉末装进去。
“老爷子,您能快点吗?”“火花”检查完第四个点,回头发现“岩心”还蹲在第一个点那里,对着那块黑黢黢、毫不起眼的玄武岩发呆,忍不住催促道,“这外面可不是什么散步的好地方,再待下去,咱俩就要变成人肉烧烤了!”
“岩心”头也不抬,只是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她别吵。他的眉头紧锁着,盯着岩石与传感器底座接触的那条缝隙,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
“什么不对劲?”“火花”凑了过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没什么特别。
“这块石头……”“岩心”用地质锤的尖端,极其小心地指了指缝隙边缘,“位置好像……移动了。”
“移动?”“火花”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老爷子,您是不是热晕了?石头怎么会自己移动?肯定是您记错了吧?或者是因为热胀冷缩?”
“不可能记错。”“岩心”的语气异常肯定,他指着岩石上一个天然形成的、像是一只眼睛的斑痕,“这个标记,昨天我记录的时候,距离传感器底座的这个螺丝,正好是三指宽。现在,你看,最多只有两指半了。”
“火花”看了看那模糊的斑痕,又看了看螺丝,耸耸肩:“也许是视觉误差?或者底座因为热胀冷缩有点移位?老爷子,我知道您爱石头如命,但它们毕竟是死物啊。”
“岩心”没再争辩,只是沉默地站起身,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便携式高精度激光测距仪,对着那块岩石和旁边一个固定的基准点,小心翼翼地测量了几个数据,记录在笔记本上。
“走吧。”他收起工具,脸上那悠闲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研究者特有的凝重。
接下来的巡检中,“岩心”明显加快了速度,但他几乎在每个设备安装点,都会重复同样的动作:仔细观察岩石与设备的相对位置,测量,记录。“火花”虽然觉得老爷子有点神神叨叨,但也被他这反常的认真劲儿搞得心里有点毛毛的,不再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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