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铁匠铺看看。”林砚当机立断。
离开布摊,朝着铁匠铺走去。越靠近,那股灼热中夹杂着焦糊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腥臊味就越浓。铁匠铺门前炉火熊熊,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却布满青黑色尸斑的壮汉,正挥动着一把巨大的铁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料。那铁料形状怪异,隐约像是一把巨大的剪刀,又像是什么刑具。
铺子门口挂着一排打造好的“器物”:形状不一的刀子、钩子、锥子,还有林砚在周府“下人”手里看到过的同款剪刀。无一例外,这些铁器都泛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光泽,刃口处仿佛从未干涸。
“买‘器’?”打铁的壮汉头也不抬,声音沉闷如雷,“自己看。一把‘器’,一碗‘礼’。”
“一碗‘礼’?”林砚问,“用什么换?”
壮汉停下锤子,抬起一张被炉火映得忽明忽暗、狰狞可怖的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还能用什么?当然是‘礼’啊。没有‘礼’,就拿别的‘值钱’东西换。”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林砚身上顿了顿,又在苏清阮、苏清玥姐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和恶意。“皮肉骨血,魂灵念想,在这儿……都值钱。”
这话让所有人背脊发凉。
“我们初来乍到,没有‘礼’。”林砚平静地说,“除了用自身的东西换,还有别的办法获取‘礼’或者‘器’吗?”
壮汉似乎觉得林砚的问题很有趣,嘎嘎笑了起来:“有啊。西头有个‘善堂’,里面住了群没用的老废物和赔钱的小崽子。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存着点‘念想’,抽干了,也能凝几滴‘礼’。不过嘛……”他掂了掂手里的铁锤,“那地方,可不好进。看门的‘东西’,饿得很。”
善堂?抽干念想?这听起来比直接放血更邪门。
就在林砚思索间,旁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是蝰蛇那一组!
他们似乎不耐烦慢慢找,直接在一个卖“鲜果”的摊子前动了手。摊主是个抱着个襁褓的妇人。蝰蛇看中了摊子上几颗红得诡异的苹果,想直接抢,那抱着孩子的妇人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浮肿、眼睛只剩两个黑洞的脸!
“抢我孩儿的口粮?!”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啸,怀中的襁褓猛地爆开,一团黑影闪电般扑向蝰蛇旁边那个叫“耗子”的瘦小男人!
“啊——!”耗子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就被那团黑影裹住,瞬间拖进了摊位后面浓重的阴影里,只剩下几声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布料撕裂声。
“操!”蝰蛇和那个叫芸熙的女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跑。
墟市里其他的“人”仿佛被惊动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头,用那些模糊或扭曲的面孔,“看”向了骚乱的方向,嘴角咧开各种诡异的弧度,却没有一个上前干预,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种更加毛骨悚然的死寂弥漫开来。
“妈的……这鬼地方……”赵强头皮发麻,低骂一句。
林砚眼神一凛。看来,在这个墟市里,暴力抢夺是行不通的,会立刻触发无法预料的恐怖反击。必须遵守这里的“交易规则”。
“走,去西头看看那个‘善堂’。”林砚不再犹豫。用自身血肉魂灵去换“器”风险太大,那个所谓的“善堂”听起来虽然危险,但或许有规则可循。
他们迅速离开铁匠铺区域,朝着墟市西头走去。越往西,人流似乎稀疏了些,建筑也更加破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淡淡的药味。
一座低矮、围墙坍塌了大半的院子出现在眼前,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字迹模糊的木牌,隐约能辨出“慈幼善堂”几个字。院子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与墟市其他地方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但林砚能感觉到,门后有一种极其压抑的、混合着绝望与扭曲的气息。
他示意众人停下,自己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内是一个荒芜的院子,杂草丛生,几间破败的瓦房歪斜欲倒。而在院子中央,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肮脏破烂袈裟、背对着门口的“和尚”。他身形佝偻,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坐化了很久。但林砚敏锐地察觉到,在门开的瞬间,那“和尚”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打扰。”林砚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踏入,“铁匠铺指引,来此寻求‘器’或‘礼’。”
枯树下的“和尚”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皮肤如同风干的橘皮,紧紧贴在骨头上,嘴唇消失,露出乌黑的牙床和萎缩的牙龈,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里面似乎有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在闪烁。他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
“善堂……无善。”沙哑干枯的声音,如同两张砂纸在摩擦,从他那没有嘴唇的嘴里发出,“只有……饿鬼,和……等死的‘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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