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崖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自己又劝不住她了。每次都是这样,她认定的路,九头牛也拉不回。
“好。”他终于点头,“但你不能去。你的伤还没好,不能攀爬悬崖。”
“我不去,但我要在城墙上指挥。”萧望舒道,“采药队需要有人接应,也需要有人观察北狄的动向。”
计划定下。当夜子时,一支二十人的采药队悄悄出发。领队的是个老采药人,熟悉燕山地形。士兵们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身手敏捷。
萧望舒和沈青崖站在城北断崖上方的哨塔里,目送采药队消失在夜色中。月光黯淡,星光稀疏,正是夜行良机。
“他们会成功的。”萧望舒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慰沈青崖,还是在安慰自己。
沈青崖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望舒,等这一仗打完,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去江南,去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死亡的地方。”
“好。”萧望舒靠在他肩上,“我等着那一天。”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采药队还没有回来。
萧望舒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断崖下方突然传来三声鸟鸣——这是约定的信号。
“他们回来了!”萧望舒精神一振。
很快,采药队员一个个从崖缝中钻出,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老采药人最后一个上来,虽然疲惫,但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郡主,采到了!金银花、黄连、板蓝根……够用了!”
萧望舒长舒一口气。但她的喜悦只持续了片刻——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三个人。
“他们呢?”她问。
老采药人神色黯然:“在北山采药时,遇到了北狄游骑。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他们……他们没回来。”
二十人去,十七人回。用三条人命,换回了救命的草药。
萧望舒闭上眼睛,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战争就是这样,每一点希望,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草药很快被送到隔离区。军医们连夜熬药,分发给病患。到次日清晨,疫情终于得到控制——新发病例减少,重症患者症状缓解,死亡人数没有再增加。
燕州城暂时逃过一劫。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危机还在城外。完颜宗望不会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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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清晨。
完颜宗望站在营帐前,望着燕州城的方向。昨夜城内似乎有动静,但他派出的游骑没有发现异常。这个沈青崖,确实难对付。
“将军,”副将禀报,“左贤王伤势恶化,恐怕撑不了几日了。”
耶律雄鹰重伤,对北狄军心是个打击。但完颜宗望心中并无多少悲戚——耶律雄鹰狂妄自大,屡次不听号令,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传令下去,左贤王部暂时由我直接指挥。”完颜宗望道,“另外,派人回王庭,请示大汗下一步指示。”
“将军,我们不继续攻城吗?”
“攻,当然要攻。”完颜宗望眼中闪过精光,“但不是强攻。沈青崖现在缺粮缺箭,城内还有疫情。我们只要围而不攻,最多十日,燕州不战自溃。”
“可是大汗那边……”
“大汗要的是燕州,不是一堆废墟。”完颜宗望道,“强攻损失太大,就算拿下燕州,我们也会元气大伤。围困才是上策。”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围困也要有围困的办法。传令,从今日起,每日在城外骂阵,羞辱沈青崖和萧望舒。我要让他们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副将领命而去。
完颜宗望回到帐中,摊开地图。他的目光越过燕州,望向南方。居庸关,京城,那才是最终的目标。只要拿下燕州,大晏北方门户洞开,二十年前的荣光将再次重现。
但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沈青崖不是寻常将领,萧望舒也不是寻常女子。这两人联手,总能做出出人意料之事。昨夜城内的动静,会不会又是什么诡计?
还有北靖王萧景琰。探马来报,萧景琰率一万骑兵离开黑石城,去向不明。他会去哪里?是来增援燕州,还是……
完颜宗望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脸色骤变。
“来人!”他厉声喝道,“立刻加派探马,往阴山方向搜寻!我要知道萧景琰的准确位置!”
如果萧景琰绕道阴山,突袭王庭……那后果不堪设想。王庭守军只有三万,而且多是老弱。若被萧景琰突袭成功,他必须回师救援。
“不会的,”他安慰自己,“萧景琰只有一万骑兵,不敢冒险深入草原。他应该是来增援燕州的,只是绕道避开我们的防线。”
但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萧景琰用兵向来大胆,当年曾率三千骑兵突袭北狄后方,烧毁粮草无数。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完颜宗望坐不住了。他走出营帐,望向北方。草原的方向,王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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