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敖阵亡的噩耗,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整个蓬莱震得摇摇欲坠。勤政堂内,死寂得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我颓然跌坐,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冰冷的刺痛感勉强压住那几乎要撕裂胸膛的悲恸与暴怒。陈敖,稳重如山的陈敖,自咸阳便追随我远渡重洋的左膀右臂,竟折损在这异域的滩涂之上!萨尔贡!云汐国!此仇不共戴天!
“主公!节哀啊!”周文老泪纵横,公输迁捶胸顿足,堂下闻讯赶来的将领吏员无不面露悲戚与恐慌。柱石倾颓,强敌环伺,蓬莱的天,仿佛瞬间塌了一半。
“节哀?”我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陈将军的血,不会白流!此刻垂泪,正中贼子下怀!传令!全城缟素!但刀剑不得离手,岗哨不得稍懈!蓬莱,还没亡!”
我强撑着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惶恐的脸:“陈将军为国捐躯,英灵不远!吾等唯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方能告慰他在天之灵!慌乱者,怯战者,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凛冽的杀气自我身上弥漫开来,压下了堂内的悲声。众人凛然,纷纷收泪,眼中重新燃起仇恨的火焰。
“报——!”一名斥候连滚爬入,“月牙泉战报!山鬼部主力溃败,残部退守圣所!云汐国陆战队正构筑营寨,似要长期驻扎!鹰……鹰隼残部前锋已出现在山鬼部圣所西北五十里处!”
局势危如累卵!陈敖战死,山鬼部溃败,云汐国站稳脚跟,鹰隼残部趁火打劫!蓬莱瞬间陷入了三面受敌的死局!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行险一搏!
“李闯!李闯如何了?!”我厉声问军医。
“回主公,李将军……李将军刚刚苏醒!但气息极弱,无法起身……”
“抬过来!”我毫不犹豫下令,“用担架把他抬来!”
片刻之后,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的李闯被亲兵用担架抬入堂中。他睁开眼,看到满堂缟素和我血红的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虎目瞬间溢满泪水,挣扎着想坐起,却引来一阵剧烈咳嗽。
“主……主公……陈……陈大哥他……”他声音微弱,充满悲愤。
“陈将军走了。”我走到他担架前,蹲下身,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现在,蓬莱的枪,只剩你这一杆了!你还能不能提得起?”
李闯浑身一震,眼中悲愤瞬间化为刻骨的仇恨与狠厉,他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能……末将就是爬……也要爬上前线!为主公……为陈大哥……报仇雪恨!”
“好!”我重重握了一下他冰凉的手,站起身,环视众人,“听着!萨尔贡狡诈凶残,鹰隼部趁人之危,山鬼部已不足为虑!此刻,敌明我暗,敌骄我悲,正是死中求活之机!”
我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猛地戳在月牙泉与山鬼部圣所之间的一处险要峡谷——“一线天”!
“李闯!”
“末将……在!”担架上的李闯挣扎着应道。
“予你城中所有能战之兵,我再拔给你公输先生新铸的全部弩箭震天雷!你部不做休整,即刻出发,昼夜兼程,秘密潜行至‘一线天’设伏!那里是鹰隼残部偷袭山鬼部圣所的必经之路!我要你……以哀兵之势,伏击鹰隼部!打出蓬莱的威风,缴获其物资,更要让萨尔贡看看,我蓬莱儿郎,血犹未冷!”
“末将……领命!”李闯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周文!”
“老臣在!”
“你坐镇蓬莱,统筹防务,安抚民心!将所有存粮集中分配,告诉每一个百姓,蓬莱已到生死存亡之秋,唯有同心戮力,方有生机!”
“老臣……万死不辞!”
“公输先生!”
“属下在!”
“工匠营日夜不停,全力赶造守城器械!尤其是对付巨舰的……重弩!哪怕只有一架,也要给我架在城头!”
“诺!”
“赵午!”
“属下在!”
“动用所有暗桩,散播消息!就说陈将军虽薨,但蓬莱主力犹在,正欲与云汐国决一死战!更要让山鬼部残存的人知道,鹰隼部才是背后捅刀的真凶!”
一道道命令,带着悲壮与决绝,如同战鼓擂响。蓬莱这部伤痕累累的战争机器,在失去一臂的剧痛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的力量。
李闯被抬下去紧急救治并准备出征。全城缟素,但一种同仇敌忾的惨烈气氛,取代了最初的恐慌。妇人赶制白衣,老弱搬运守城物资,就连孩童也默默帮忙传递消息。
当夜,李闯不顾军医劝阻,披麻戴孝,强撑着重伤之躯,点齐两千哀兵,携带所有能带走的强弓劲弩和震天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前往“一线天”的夜色中。我站在城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如同压着千钧巨石。这是孤注一掷,将蓬莱最后的精锐和希望,押在了一场胜负难料的伏击上。
三天后,前线传来第一个消息——不是来自一线天,而是来自海上!云汐国舰队主力,在补充了部分淡水后,竟然再次拔锚起航,但这一次,它们没有进攻任何地方,而是……转向东南,朝着深海方向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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