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湾部落的邀请,如同阴霾中的一缕微光,为这支颠沛流离、近乎绝望的队伍,照见了一丝安身立命的可能。波塔长老带着我们馈赠的铁器与琉璃珠,以及满心的好奇与初步的善意,乘舟离去,约定次日清晨派向导来引我们前往其聚落。海岛上空,短暂地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夹杂着不安的期盼。
当夜,我几乎未眠。与周文、公输迁、赵午等核心人员,在“探海舟”的舱室内,借着摇曳的油灯,反复推敲次日与珠民大酋长会面的每一个细节。礼物如何呈送,说辞如何把握,底线如何坚守,退路如何预留……我们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丝线,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珠民朴拙,然非愚昧。”周文捻着胡须,忧心忡忡,“其看重实利,尤嗜铁器。我等可多备刀斧、针锥、犁铧等实用之物,示之以诚,换取栖息之地与食物补给。然,核心技艺,尤其是弓弩、舟船、火器之秘,绝不可轻授。”
“不错。”公输迁点头,“可允诺为其修缮工具,传授些粗浅的农耕、筑屋之法,换取其信任。但需谨防其窥探我战船与军械。此外,那‘血帆盗’之事,或可适当透露,以示同仇敌忾,亦可试探其是否知晓此股势力之根底。”
赵午补充道:“属下已严令随行通译与斥候,谨言慎行,多看多听,尤要注意探查其部落内部有无纷争,有无与‘血帆盗’或他部接触之迹象。知己知彼,方能进退有据。”
我静听众人之言,心中已有决断:“便依此策。明日会面,以‘落难商旅’身份自居,谦恭有礼,重利相诱,暂隐锋芒。首要之务,是获得一块稳定的沿海之地,供我族人休养生息,修补船只,再从长计议。”
翌日清晨,波塔长老果然派来了两艘稍大些的向导舟,船头插着洁白的羽毛标志。我仅带周文、赵午及十名精干护卫,携精心准备的礼物——包括一套完整的青铜农具、十把精铁短刀、数匹鲜艳的丝绸和一大盒琉璃珠——登上了“探海舟”,在两艘珠民小舟的引领下,驶向西南方。
航行约大半日,前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被翠绿岛屿环抱的天然海湾。湾内风平浪静,水色澄碧,远远便能望见沿岸依山而建的、密密麻麻的木质棚屋,屋顶多以巨大的芭蕉叶或海草覆盖。无数独木舟在湾内穿梭,空中盘旋着成群的海鸟,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规模远比我们暂居的那个小岛宏大数倍,这便是珍珠湾部落的核心聚落了。
我们的船队驶入海湾,立刻引起了轰动。珠民们纷纷划着小舟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探海舟”这艘庞然大物,指指点点,发出阵阵惊叹声。他们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男女大多仅以草裙或兽皮遮体,身上装饰着贝壳、兽牙和色彩斑斓的羽毛,眼神纯净中带着野性未驯的光芒。
在波塔长老的引导下,我们在海湾深处一处以木桩搭建的简易码头靠岸。一位身材格外高大魁梧、头戴由无数彩色羽毛和硕大珍珠编成的华丽头冠、颈挂一串串兽牙项链的老者,在一群同样装扮华丽的族人簇拥下,立于岸边。他手中握着一柄象征权杖的、顶端镶嵌着巨大夜明珠的木杖,目光沉静而威严地注视着我们。这便是珍珠湾部落的大酋长——“巨浪”。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衣冠,率领众人稳步上岸,依照通译事先教导的礼节,右手抚胸,微微躬身。
“远方来的客人,欢迎来到珍珠湾。”巨浪酋长的声音洪亮,带着海风般的沧桑感,通过通译传来,“波塔说,你们带来了太阳的光芒(指铁器)和星星的眼泪(指琉璃珠)?”
“尊敬的大酋长,”我抬起头,目光坦诚地迎向他,“我们来自北方海岛,遭遇风暴与恶徒,失去家园,漂流至此。承蒙波塔长老指引,得见贵部繁华安宁,深感钦佩。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唯愿换取一片可供栖身的沙滩,与贵部和平共处,互通有无。”我示意周文将礼物奉上。
当闪亮的铁器、光滑的丝绸和璀璨的琉璃珠呈现在面前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巨浪酋长,眼中也闪过无法掩饰的惊讶与喜爱。他拿起一柄铁斧,用手指试了试锋刃,又摸了摸光滑的丝绸,最后拿起一颗鸽卵大小的琉璃珠,对着阳光仔细端详,脸上露出孩童般的惊奇。
周围的珠民更是发出阵阵惊呼,纷纷挤上前来围观,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很好的礼物。”巨浪酋长放下琉璃珠,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珍珠湾欢迎朋友。东面那片长满椰林的海湾,水甜林密,鱼群丰富,可以给你们居住。”
东面海湾?我心中微喜,那是一片相对独立却又距离主聚落不远的地方,既便于监控,也便于贸易,是个理想的开局地点。
“感谢酋长的慷慨!”我再次躬身,“我们愿用我们的技艺,帮助朋友。我们可以打造更锋利的鱼钩,更坚固的独木舟,更温暖的衣物,还可以帮你们修建更能抵御风暴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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