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酋长的船队消失在东南海平面,留下承诺的援助物资和更深沉的猜忌。望归湾在悲恸与死寂中,开始了艰难的重建。焦黑的木头被拖走,破碎的栅栏被重新立起,滩涂上的血迹被潮水反复冲刷,渐渐淡去,唯有空气中残留的焦糊与药草气息,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
我站在新加固的了望台上,目光越过忙碌的工地,投向西方连绵的群山与东南方无垠的蔚蓝。公输迁生死未卜,赵午重伤昏迷,如同斩断了我的左膀右臂,更在心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那支使用火山族箭镞、形似血帆盗的神秘船队,像一根毒刺,扎在喉咙深处。
“主公,周文先生和雷蒙队长出发了。”陈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他失去的左臂处空荡荡的,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昔。
我转过身,看着他被海风吹乱的鬓角,那里已有了霜色。“一路小心,以探查为主,切勿恋战。若有危险,立即撤回。”
“末将明白。”陈敖重重点头,独臂按在剑柄上,“纵是龙潭虎穴,末将也定要寻回公输先生的消息!”他顿了顿,低声道,“主公,望归湾……就拜托您了。”
我拍了拍他完好的右肩,一切尽在不言中。目送他带着十名精挑细选的斥候,乘上一艘轻快的“星梭船”,悄无声息地滑出湾口,向着西方公输迁最后失去联系的“黑曜石峡”方向驶去。几乎同时,另一艘小船载着雷蒙和他的人,借着晨雾的掩护,驶向东南方那片令人不安的“迷雾海”边缘。
送走他们,我回到临时充作议事厅的半塌木屋。周文正在油灯下,对着摊开的海图与几块刻画着模糊符号的焦木牌苦苦思索。见到我,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
“主公,还是无法完全解读这些符号。与之前拓印的图案有相似之处,但更复杂,这文字……绝非星罗群岛任何部落所有,甚至不似云汐国文字。还有这木料,烧焦处残留的味道……很奇特,似檀非檀,带着一股……腥气。”
我拿起一块木牌,指尖摩挲着那冰冷的刻痕,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钻入鼻腔,令人不适。“继续查,不要放过任何线索。珍珠湾送来的工匠和物资,接收,但分开安置,严加看管。尤其是工匠,让他们参与最外围的修复,核心技术区域,绝不允许靠近。”
“老臣明白。”周文点头,“只是……巨浪酋长此次援手,代价不小,后续恐会索要回报。”
“他想要的无非是更好的船,更利的箭,还有……‘惊雷’的秘密。”我冷笑,“拖着他。告诉他,工匠伤亡惨重,图纸毁于战火,重建需时。眼下,守住望归湾,稳住阵脚,才是第一要务。”
接下来的日子,望归湾在一种压抑的忙碌中缓慢恢复着生机。新招募的、来自珍珠湾和彩贝岛的流民与工匠,在严格的监管下,参与着营地的重建。公输迁留下的几名得力弟子,在守卫森严的内坞中,日夜不停地尝试修复受损的“星梭三号”,并依据公输迁残缺的笔记,摸索着改进“掌心雷”的配比。一切看似步入正轨,但每个人眉宇间都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云——对未来的不确定,对失踪者的牵挂,以及对那未知敌人的恐惧。
第十日,雷蒙派出的第一只信鸽终于带回了一丝微弱的信号。消息简短而晦涩:“雾区边缘,发现陌生舟迹,非珠非木,形制古怪,似有大型生物活动痕迹,未敢深入。继续监视。”
陌生舟迹?大型生物?迷雾海中果然有古怪!但这消息,非但未能解惑,反而让那团迷雾显得更加深邃恐怖。
第十五日,就在焦虑几乎达到顶点时,西面终于传来了消息!不是信鸽,而是一名浑身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几乎脱力的斥候,被沿海巡逻的珠民渔船发现,送回了望归湾。
“主……主公……”斥候见到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找……找到了……公输先生……的……记号……”
我心中一紧,急忙扶住他,递上清水:“慢慢说,在哪里?公输先生人呢?”
斥候猛灌了几口水,喘息着道:“在……在黑曜石峡往西……还要走三天山路的一处……一处秘密山谷里。我们顺着先生留下的暗记……找……找到了一个临时营地。有……有打斗的痕迹……血迹……还有,这个……”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被鲜血浸透的粗布,上面用木炭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箭头,指向西南方向,箭头旁边,刻着一个清晰的、代表“危险”的暗号,以及一个模糊的、类似多足怪物的图案!
打斗痕迹!血迹!危险记号!多足怪物图案!
公输迁果然出事了!但他还活着,否则无法留下记号!他在指引方向,还是在警告什么?那多足怪物又代表什么?
“山谷里还有什么?有没有看到火山族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人?”我急问。
“没……没有活人。”斥候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营地被毁了,东西散落一地。我们在附近发现了……几具尸体,穿着不是火山族的衣服,也不是珠民的……皮肤很白,头发是……是黄色的!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碎的!陈……陈将军带着人,已经顺着箭头方向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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