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裹挟着血腥气,在望归湾的上空久久不散,如同一声沉重叹息,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巨木族与火山族联军的船帆,最终消失在海平线的西北方,留下的是破碎的船骸、焦黑的沙滩、以及横七竖八、浸泡在浅红海水中的尸体。胜利?无人欢呼。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被巨大的伤亡与沉重的损失所淹没。
我站在满是狼藉的码头,海水漫过靴底,冰冷刺骨。身旁,医官和幸存下来的士卒正疯狂地从废墟和尸堆中搜寻着还有气息的同伴,压抑的呻吟与嘶哑的哭喊时断时续。周文脸色惨白,指挥着妇孺老弱搬运伤员,清理战场,整个人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陈敖拄着剑,独臂微微颤抖,望着眼前惨状,虎目赤红,牙关紧咬,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加固防线。”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目光扫过那几艘勉强还能漂浮、却已伤痕累累的战船,尤其是那艘为扭转战局立下奇功、此刻船舷布满焦痕与破洞的“星梭一号”,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赵午生死未卜,公输迁下落不明,这一战,我们几乎打光了辛苦积攒的老本。
“主公,”雷蒙踉跄着走来,甲胄破碎,满脸血污,“初步清点……阵亡……一百三十七人,重伤……两百余,轻伤无算。‘星梭二号’沉没,‘三号’重伤搁浅,弩机损毁过半,箭矢几乎耗尽……”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钝刀,割在心上。这些都是追随我远渡重洋、历经生死的种子啊!
就在这时,珍珠湾的援军舰队,缓缓驶入了残破的港湾。巨浪酋长在一众精锐的簇拥下,踏上了仍在冒烟的沙滩。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惨烈的战场,最终落在我身上,那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神色,有关切,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徐朋友,受惊了。”巨浪酋长快步上前,语气沉痛,“我等接到警讯,即刻来援,奈何还是晚了一步,让贵部遭受如此损失,痛心疾首!”
我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微微拱手:“酋长援手之情,徐某感激不尽。若非贵部及时赶到,惊退强敌,望归湾恐已不存。”场面话,不得不说。但心中疑虑丛生:珍珠湾的援军,来得太“巧”了,巧得像是在等待一个最佳的介入时机。
“巨木、火山二族,狼子野心,竟敢联手来犯,实乃我星罗群岛公敌!”巨浪酋长义愤填膺,随即话锋一转,“徐朋友,此地残破,已不宜坚守。不若随我前往珍珠湾主岛暂避,待重整旗鼓,再图后计?”
迁往珍珠湾?我心中冷笑。这无异于将刀柄亲手递给他。一旦离开这片苦心经营的立足之地,蓬莱部必将彻底沦为附庸,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
“酋长美意,心领了。”我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然望归湾乃我部根基,将士血染于此,岂能轻弃?残垣断壁,亦可御敌。徐某与部众,誓与此岛共存亡。”
巨浪酋长目光微凝,深深看了我一眼,见我态度坚决,便不再强求,叹道:“徐朋友忠勇,令人敬佩。既如此,我珍珠湾必鼎力相助,助贵部重建家园!所需工匠、木料、粮秣,稍后便送至。”他顿了顿,似不经意地问道,“只是……不知贵部那位善造奇物的公输先生,如今何在?还有那位赵勇士,伤势如何?若有需要,我珍珠湾有最好的巫医。”
他终于问到了关键。是在试探我们的虚实,还是……另有所图?
“有劳酋长挂念。”我面不改色,“公输先生前日为探寻一种稀有矿藏,已带人前往西面山中,至今未归。赵午将军……伤势虽重,但已用秘药稳住,静养即可。”半真半假,将公输迁的失踪解释为外出,将赵午的重伤轻描淡写。
巨浪酋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未再追问,又安抚几句,便留下部分援助物资,率主力船队返航了,美其名曰“防范巨木族卷土重来”。
送走珍珠湾的人,望归湾再次陷入死寂般的忙碌与压抑之中。救治伤员,掩埋遗体,修复工事,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悲恸。
深夜,医庐内。赵午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公输迁依旧杳无音信。我坐在病榻前,看着赵午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怒火。东线行动失败,西线联系中断,公输迁生死不明,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支使用黑曜石箭镞的神秘船队!他们是谁?为何要袭击我们?与火山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主公,”周文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声音低沉,“查清楚了,袭击赵大人的箭镞,确系火山族工艺无疑。但……据幸存者回忆,那些战舰的形制,却与常见的火山族战舟有细微差别,更……更接近……”
“接近什么?”我猛地抬头。
周文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血帆盗。”
血帆盗?!我浑身一震!怎么可能?血帆盗的船刚在迷雾海边缘覆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使用了火山族的武器?是伪装?还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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