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着首领那声如同夜枭般的尖啸,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也点燃了这片绝地最后的疯狂。平台下方,数十名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密林中无声地汇聚,他们身上涂抹着与丛林融为一体的油彩,手中黑曜石打磨的矛尖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幽光。没有呐喊,没有战鼓,只有一道道投向我和雷蒙的、混合着野性、警惕与一丝近乎狂热的期待的目光。这是一支为狩猎而生的军队,而此刻,白夷战舰成了他们新的猎物。
“雷蒙!”我压低声音,语速快如爆豆,“你带二十人,随土着首领行动,听从他们的引导,专攻接舷,焚其帆索!其余人跟我,用剩余的火器,远程扰敌,瞄准船楼和那些喷火筒!记住,一击即走,不可恋战!我们的目标是制造混乱,为营地解围,不是歼灭!”
“末将明白!”雷蒙独臂握紧战刀,眼中燃烧着赴死的决绝。他转身,对着身后残存的士卒低吼道:“不怕死的,跟我来!”
二十名最悍勇的士卒踏前一步,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迅速检查着随身的短兵、火折,以及那几枚珍贵的“掌心雷”。
土着首领(后来得知他们自称“影爪族”,首领名为“夜枭”)似乎明白了我们的意图,他指了指平台侧面一条被藤蔓完全覆盖、几乎垂直向下的险峻小径,又做了个潜行包抄的手势。那是通往白夷战舰侧后方的密道!
“走!”雷蒙低喝一声,带着人,紧随“夜枭”和他挑选的三十余名最精锐的影爪战士,如同灵活的岩羊,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那片绿色的帷幕之后。
我则带领剩下的二十余人,沿着平台边缘,借助礁石和灌木的掩护,向海岸线更靠近白夷战舰的方向潜行。晨雾愈发浓重,海面上的能见度不足百丈,这成了我们最好的掩护。那三艘白夷战舰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雾中若隐若现,隐约可见甲板上有灯火移动,了望哨的身影在船舷边晃动。主营地方向的爆炸声似乎稀疏了一些,但火光依旧,战况显然依旧激烈。
我们必须快!
“散开!寻找最佳射击位置!弩手上弦,火器准备!”我伏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死死盯着最近的那艘、也是最大的那艘白夷旗舰。公输迁改良的强弩有效射程约一百五十步,而“掌心雷”的投掷距离更短,我们必须冒险靠近到极限距离。
士卒们如同阴影般散入礁石群,强弩冰冷的箭簇对准了目标,引信被小心地扣在手中。空气凝固,只剩下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和海浪不知疲倦的拍击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瞬都如同一年般漫长。主营地的火光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突然!
白夷旗舰的右舷后方,浓雾之中,猛地爆起一团耀眼的火光!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和木头碎裂的巨响!
“是雷蒙!他们得手了!”我心中狂吼。
几乎在爆炸响起的同一时间,旗舰上警铃大作,一片混乱!甲板上的白夷士兵惊慌地冲向船尾,叫喊声透过浓雾传来。
“就是现在!放!”我厉声下令!
咻咻咻——!十余支弩箭离弦而出,划过雾霭,大部分钉在了旗舰的船舷和船楼上,虽未造成致命伤,却引起了更大的骚乱!
“扔!”我率先将一枚“掌心雷”奋力掷出!其他士卒也纷纷将最后的火器投向敌舰!
轰轰轰!连绵的爆炸在旗舰甲板上炸响,火光迸射,浓烟滚滚!虽然威力远不如白夷的火炮,但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侧后方的袭击,完全打乱了敌人的阵脚!尤其是一枚“掌心雷”侥幸在船楼附近爆炸,引燃了帆索,火势开始蔓延!
“敌袭!右舷!是那些土着猴子!”白夷船上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语调古怪但依稀可辨。
另外两艘白夷战舰也发现了异常,开始调整方向,试图支援旗舰,但浓雾和礁石区限制了它们的机动。
“撤!交替掩护!退回洞穴!”我见目的已达到,立刻下令。我们人少,绝不能陷入缠斗。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后撤时,异变再生!
那艘被袭击的旗舰上,突然打开了几个侧舷舱门,数十名身着轻甲、手持那种可连发火铳的白夷士兵冲上甲板,对着我们藏身的礁石区就是一轮齐射!
砰砰砰……!密集的弹丸如同疾风骤雨般扫来,打得礁石碎屑纷飞!两名动作稍慢的士卒惨叫着中弹倒地!
“趴下!”我扑倒在地,几颗灼热的弹丸擦着头皮飞过,带来火辣辣的痛感。白夷的反应速度和火力密度,远超预估!
“主公!我们被压制了!”一名队正焦急大喊。
进退维谷!若强行撤退,必成活靶子!
就在这时,白夷战舰的左舷方向,突然响起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和一种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割肉体的声音!只见浓雾中,无数矫健的黑影如同猿猴般荡着藤蔓或利用飞爪登上了敌舰甲板!是“夜枭”和雷蒙他们!他们竟然从另一侧成功接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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