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只有火把摇曳的光晕在潮湿的洞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如同蛰伏的鬼魅。
派出的两名斥候已潜入那条陡峭的通风道近一个时辰,音讯全无。洞穴内,剩下的四十余人挤在狭小的岩石平台上,沉默地咀嚼着分到的、带着霉味的土着肉干,每一口都如同吞咽着沙石。伤口在阴冷空气中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对未知命运的焦灼与对主营地生死存亡的担忧。
我靠坐在冰冷的石壁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粗糙的黑曜石箭镞,它的边缘锋利,映着火光,闪烁着与这片土地一样蛮荒而神秘的光泽。
“主公,吃点东西吧。”雷蒙将一块用泉水浸软的肉干递到我面前,他独臂上的绷带已被渗出的血染成暗红,脸色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憔悴。
我摇了摇头,胃里如同塞满了铅块。“有动静吗?”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异常干涩。
雷蒙侧耳倾听了片刻,除了永恒的海浪声和洞穴深处滴水的回响,别无他物。“没有。通风口那边也安静得很。”
死寂,往往比喧嚣更令人心悸。白夷的小艇去了主营地方向,他们想做什么?主营地现在如何?公输迁、陈敖、周文他们……还活着吗?还有这洞穴原本的主人,那些雕刻诡异图腾、使用黑曜石武器的土着,他们此刻是否正潜伏在洞外的密林中,用那双幽绿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们这群闯入他们圣地的“入侵者”?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就在我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亲自带人冒险攀上通风道探查时,洞穴深处那条陡峭的岔道口,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岩石落地的“沙沙”声!
“戒备!”雷蒙低吼一声,残存的士卒们瞬间弹起,刀剑出鞘,弩箭上弦,紧张地对准了那片黑暗。
火把的光晕颤抖着,照亮了岔道口。只见一个黑影如同没有骨头般,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落地时轻如狸猫。不是我们派出的斥候!来人身形矮小精悍,全身覆盖着用某种暗绿色苔藓和藤蔓编织的伪装,脸上涂着黑黄相间的油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如同野兽般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黑曜石短匕,姿态却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与……好奇?
土着!他们终于出现了!
空气瞬间凝固。双方隔着数丈距离对峙着,火把噼啪作响,洞外海浪呜咽。那土着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他微微偏了偏头,喉咙里发出几个短促而古怪的音节,不像任何已知的语言。
“他……在说什么?”雷蒙握紧了刀柄,独臂肌肉紧绷。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抬起空着的双手,示意没有敌意。然后,我指了指地上我们吃剩的土着肉干,又指了指他,最后指了指洞穴深处,做了一个“来自那里”的手势。
那土着盯着我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沉默片刻,突然抬起手,用黑曜石匕首的刀尖,在身旁潮湿的岩壁上,飞快地划刻起来!石屑纷飞,几个简洁却充满力量的图案出现在岩壁上:一个简笔的船(形似白夷战舰),旁边画了一个叉;然后又画了一个手持长矛的小人(代表他们自己),指向另一个方向的小人(代表我们?),中间画了一条波浪线(代表河流或海峡?),最后是一个问号。
他在沟通!他用图画询问我们与白夷是敌是友?并暗示隔水(或隔着什么)相望?
我心中巨震!这些土着的智慧远超想象!我立刻上前,用剑尖在岩壁上补充:先在白夷船图案上重重划了一个更大的叉,然后在我们小人图案和白夷船图案之间,画上了交战的箭矢和爆炸的火光。最后,我在代表我们的小人图案旁,画了一个简易的楼船(代表我们的营地),然后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土着小人图案的方向,也画了一个问号。
我在告诉他:我们是白夷的敌人,曾与他们血战。我们的营地在那边(主营地方向),我们想知道你们是敌是友?是否愿意联手?
那土着死死盯着岩壁上的图案,呼吸似乎变得急促起来。他再次看向我们,目光中的警惕似乎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烈的权衡。突然,他抬起手,指向洞穴深处那条有淡水渗出的岔道,又指了指我们,然后做了一个“跟随”的手势!
他要带我们去某个地方?是陷阱?还是……他们部落的聚集地?
“主公,小心有诈!”雷蒙急道。
我心中飞速权衡。留在此地是等死,跟随他或许有一线生机,但风险巨大。看这土着的举止和图画,他们对白夷敌意极深,这或许是唯一的同盟机会。
“赌一把!”我咬牙低声道,“雷蒙,你带十人留守此处,看守通道和物资。其余人,随我跟他走!保持警惕,但不要显露敌意!”
我对着那土着,郑重地点了点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洞穴深处,表示愿意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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