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带着铁锈与血腥味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下坠的过程被无限拉长,却又仿佛只是一瞬。耳边是尖锐的能量尖啸与深水暗流的咆哮混杂交织,身体被无形的巨力撕扯、旋转,五脏六腑都要从喉咙里呕出来。暗红的光芒在脚下翻滚、沸腾,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巨口。掌心那枚由玉佩玉粉与嬴政精血重铸的暗红符文,此刻滚烫如烙铁,死死吸附在皮肉上,疯狂抽取着我体内残存的一切力量,连同那滴被剥离的、属于嬴政的金色血丝,一起发出妖异的、脉动的红光,与深渊下方的呼应越来越强,越来越急迫。
它在渴求回归。渴求着下方那被封印的、名为“龙鲸”的恐怖存在的残骸,渴求着将其彻底唤醒,或者……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被下坠的眩晕与符文的灼痛彻底淹没时,一股冰冷、纯粹、截然不同的力量,猛地从紧握的左手掌心炸开!是星钥碎片!那米粒大小的白色晶石残粒,在逆时针疯狂倒转后,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秩序辉光,如同在无尽黑暗与猩红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灯塔!
白光与掌心的暗红符文激烈对撞,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两股力量以我的手掌为战场,疯狂绞杀、吞噬。剧痛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我的灵魂撕成两半。但正是这极致的痛苦,让我维持住了最后一丝清明。
“抓紧——!!!”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微不可闻。眼角余光瞥见王离和夜枭的身影在翻滚的暗流中沉浮,他们也在拼命挣扎,试图彼此靠近。
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仿佛撞入了一层粘稠的、无形的屏障。暗红光芒不再仅仅是来自下方,而是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那低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在此刻变得震耳欲聋,每一次脉动都让周围的“海水”(如果这粘稠的、充满能量的暗红液体还能称之为海水的话)剧烈震颤。
轰——!!!
双脚终于触及了“地面”。不,不是地面。是某种坚硬、冰冷、布满沟壑与奇异纹路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骨骼?
我们三人重重摔落,在巨大的惯性下翻滚出十几丈,才勉强停下。身下传来的触感,是历经亿万年不朽的、某种生物的巨大骸骨。骨骼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星辰熄灭后的深灰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微光的暗红色结晶苔藓,正是这些苔藓,散发着那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每一根骨骼都大如山岳,绵延向无尽的黑暗,我们如同三只蚂蚁,跌落在一头史前巨兽的尸骸之上。
这里,就是巨坑的底部,暗红光芒的源头,那被封印的“龙鲸”残骸的真正所在!
我挣扎着爬起,环顾四周,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这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死寂的星空坟场。目之所及,尽是庞大到难以置信的森白与深灰色骨骼,它们以各种扭曲、断裂、嵌入的方式,堆积、交错、融合,形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骨骼大陆。有些骨骼还保持着巨兽生前的轮廓——蜿蜒如山脉的脊椎,嶙峋如险峰的肋骨,还有那最为骇人的、即便断裂也高达百丈、生着九颗狰狞龙首(尽管大多残缺不全)的头骨……正是我在玉佩传来的记忆碎片中惊鸿一瞥的、那头遨游星海的恐怖生物——龙鲸!
而更多的骨骼,则属于其他形态各异的、同样巨大无比的生物,它们与龙鲸的骨骼纠缠在一起,仿佛经历了一场席卷星海的惨烈大战,最终同归于尽,沉沦于此。所有的骨骼,都被那种暗红色的结晶苔藓覆盖、侵蚀,仿佛这些苔藓是以这些巨兽骸骨为养分,生长了亿万年。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与怨恨,还有一种……诡异的、缓慢流动的、带着微弱星力波动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如同有生命的血管,在骨骼的缝隙间、在暗红苔藓的脉络里蜿蜒穿梭,最终都汇向一个方向——这片骨骼大陆的最深处,那具最为完整、也最为庞大的、属于龙鲸主躯干的骸骨所在。
“这……这是……”王离撑着残刀,独臂微微颤抖,独眼瞪得滚圆,望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景象,连话都说不完整。即便是尸山血海中爬出的老卒,面对这星辰巨兽的坟场,也感到了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与恐惧。
夜枭则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抠进冰冷滑腻的骨殖苔藓中,身体筛糠般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窒息般的声音。影爪族血脉中对古老、强大存在的感应,在此地被放大到了极致,那无尽的死亡、怨恨与残存的、足以碾碎灵魂的威压,几乎要将他逼疯。
“龙鲸……坟场……嬴政……要的就是这个……”我沙哑地低语,每个字都带着血沫。掌心那暗红符文跳动得愈发激烈,牵引着我的视线,死死锁定了能量流汇聚的尽头。那里,龙鲸主躯干的胸骨位置,暗红光芒最盛,仿佛有一颗缩小版的、不断搏动的暗红太阳,被囚禁在骨骼的牢笼之中。那就是……龙鲸残存的、被封印的“星核”?或者说,是它不甘的怨恨与破碎的本源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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