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光芒如退潮般从巢穴的每一个角落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虚无。贪婪核心被三色血炎贯穿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不断扩大的空洞,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被抹除。
胜利了。
这个认知如同迟来的钝器,重重击打在我早已麻木的意识上,却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只有更深、更刺骨的寒意。
代价,太沉重了。
我跪在崩塌的废墟中央,左手死死攥着那枚已缩小至拳头大小、触手温润却毫无生机的暗红石像——那是林晓,曾经灵动聪慧、执着于真理的同伴,如今只剩下一具被永恒定格在求知与毁灭边界的躯壳。
右手紧握着那柄冰凉刺骨的“牺牲之刃”,刃身萦绕着一丝微弱到几乎随时会断开的灵魂联系,那是影子最后的存在证明,是他燃烧殆尽后,唯一残存的、冰冷的余温。
胸前的空洞里,黑暗在旋转,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贪婪地爬满我的躯干,向四肢蔓延。
每一次心跳——不,那里已经没有心脏在跳动——每一次生命的搏动,都伴随着饕餮在灵魂深处咆哮的永恒饥饿。
它不再是一个外来的意志,它就是我,我就是它。我们正在不可逆转地融为一体,共享着这具残破的躯壳和那吞噬一切的欲望。
孤独。
这个词从未如此具体,如此具有重量。它压在我的脊梁上,浸透在我的骨髓里,冻结了我试图流出的最后一滴眼泪。
林晓的石像不会再看我一眼,影子的短刃不会再传来温暖的守护。赢了这场战斗,我却输掉了整个世界。
这片刚刚从贪婪掌控中解脱的废墟,此刻对我来说,不过是另一座更大、更空的坟墓。自由?当无人可以分享,无人可以守护时,自由不过是孤独最华丽的囚笼。
我挣扎着,用短刃支撑起几乎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向着外界那片灰暗、污浊,却象征着“生”的天光走去。
每一步,脚下的肉质地面都在瓦解,头顶的扭曲结构都在崩塌,碎石和粘液如同泪雨般落下。每一步,胸口的空洞都传来更强烈的空虚感,体内的饥饿都在嘶吼着索取。但我不能停下,我必须出去。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手中这两件冰冷的遗物——它们是我与过去、与温暖、与“人性”最后的连接,是我背负的、不容遗失的罪与罚。
当我一头栽出那片噩梦般的废墟,重新呼吸到带着辐射尘和腐败气息的空气时,一种巨大的虚脱感几乎将我击垮。我瘫软在地,贪婪地喘息着,尽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废墟的尘埃。结束了……吗?
就在意识因疲惫和空虚而即将涣散的瞬间——
杀意!
纯粹、炽热、带着焚尽一切不洁的决绝意志,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感知!
一道凌厉的刀光,仿佛撕裂昏暗天幕的晨曦,自侧后方无声无息地袭来!速度快到极致,角度刁钻到致命!
虚弱到极点的我,全凭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几乎是肌肉记忆般地抬起右手,用那柄承载着影子残魂的短刃格挡!
锵——!!!
刺耳欲聋的撞击声炸响!火星在灰暗的光线下迸射,如同绝望中绽开的微弱烟花。
一股我根本无法抗衡的巨力顺着短刃传来,手臂瞬间麻木,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一块尖锐的金属残骸上。
“呃啊——!”剧痛让我几乎晕厥,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口腔,又被我强行咽下。手中的石像和短刃却像是焊在了手上,纹丝未动。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烟尘缓缓散去。
一个高挑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崩塌的阴影中迈步而出。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一身残破却难掩精良的暗色战斗服,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几缕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角。
她的面容姣好却冰冷如霜,没有丝毫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深邃如寒潭,正一瞬不瞬地锁定着我,那目光中没有任何好奇或怜悯,只有最纯粹的审视与……杀意。
她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笔直长刀。刀身并非凡铁,而是燃烧着淡淡的、如同破晓时分第一缕晨曦般的光焰,纯净、炽热,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周围的阴暗与污秽都驱散了几分。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我左手的暗红石像上,冰冷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寂灭石像’……”她低语,声音清冽,如同山涧击打岩石的寒泉。
随即,她的视线又扫过我右手的短刃,“……还有‘守夜人的余烬’……”最后,那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定格在我胸前那触目惊心的空洞和不断蠕动的暗红纹路上。
“……能从‘饕餮之巢’深处带着这些东西出来……”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你,就是引发这场‘原罪寂灭’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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