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苏茜吐出这个词时，尝到了喉咙里涌上的血腥味。这不是合作，是投降——向那个占据林语馨躯壳的怪物，向这令人作呕的命运投降。
她能感觉到那双异色瞳在她身上逡巡，左眼的贪婪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右眼的冷静则像在评估一件即将到期的实验品。
没有契约，没有握手，这个该死的人质同盟就在这片被嫉妒玷污的废墟上成立了。苏茜是那个人质，用自己残存的价值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首先，”双生体开口，声音依然是那个令人不适的混合体，“治好你的伤。一个快要报废的容器毫无价值。”
它抬手，指尖凝聚起暗红的光。苏茜本能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残垣。
“别动。”右眼冷冷地说，“我在计算最佳治疗参数。肌肉组织损伤率37%，能量回路阻塞...”
“让她动！”左眼发出饥渴的嘶吼，“挣扎的猎物才够味！我闻到她的恐惧了，多甜美！”
苏茜僵在原地，看着那道暗红能量如毒蛇般游来。当它触及她手臂上蔓延的暗绿菌丝时，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伴随着灼烧感的，是污染被精准剥离时诡异的舒爽。
“哈哈哈！”饕餮在她脑中狂笑，“看见没？这小妞的之力真是好用！就像最锋利的餐刀！”
林晓的声音冰冷地反驳：“治疗效率97.3%。如果某个噪音能安静些，可以达到98.1%。”
苏茜咬破了下唇。她从未想过，治愈会如此屈辱——像一件快要报废的武器被敌人亲手打磨，只为让它能继续为自己杀戮。
“下一步？”她哑声问，目光扫过那团仍在蠕动的嫉妒本源。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像腐败的蜜糖。
双生体转向那团黑暗，异色瞳中闪过截然不同的光芒。
“开饭了！”左眼兴奋地旋转，瞳孔深处的黑暗翻涌如沸水，“让我尝尝这嫉妒的滋味...”
“开始采集样本。”右眼平静地宣告，符文如血色的溪流在眼底奔涌，“注意保持样本完整性。”
苏茜握紧“破晓”，在黑暗云雾周围布下光明结界。这个动作让她胃里翻涌——她，星辉的使者，竟在保护一团污秽。
“啧，”饕餮在她脑中咂嘴，“你这光明小妞倒是尽责。怎么，怕我把你的抢了？”
林晓的声音响起：“结界稳定性89.6%。建议将第七节点能量输出提升0.3个标准单位。某个噪音正在干扰我的计算。”
剥离开始了。左眼的黑暗贪婪地吞噬着能量，像饿疯的野兽撕扯着猎物；右眼的符文则像最精密的手术刀，冷静地剖解着嫉妒的法则结构。
偶尔，左眼会失控般加速吞噬，右眼立刻厉声呵斥：“停下！你这个蠢货！你破坏了样本的完整性！”
“管他呢！好吃就行！我还要更多！”
“愚蠢！完整的法则结构价值远超这些低等能量！你再这样肆意妄为，我就切断你的能量供给！”
苏茜维持着结界，内心震动。她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一个统一的怪物，而是两个互相撕咬的意识。一个贪吃任性如野兽，一个严谨刻板如机械。这个发现让绝望的囚笼裂开一丝缝隙。
当剥离完成，双生体将那份“报酬”推到她面前时，苏茜几乎要冷笑出声。
“拿好你的玩具，光明小妞。”饕餮嘲弄道，语气中满是施舍的恶意，“这可是从我牙缝里省出来的。”
林晓补充：“注意保存温度。样本活性低于临界值会导致数据失真。另外，某个噪音正在污染实验环境。”
苏茜默默接过那枚封印着黑暗的光明结晶。它在她掌心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烙印着她的屈辱。
“该去找正餐了。”饕餮兴奋地嘶吼，黑暗在左眼中翻涌，“我闻到更大份的美味了！”
林晓冷静地纠正：“是前往核心区域采集最终样本。你的比喻低级且不准确。”
双生体转身走向废墟深处，不再回头。它知道人质会跟上——人质别无选择。
苏茜看着那个背影，感受着体内的伤痛和掌心的灼热。她想起林语馨最后清醒时眼中的决绝，想起影子消散前那句“活下去”的嘱托。
她迈开脚步，踏过嫉妒的残骸。
这条路通往更深的黑暗，但她已经看见了光——在那两个互相撕扯的意识之间，在那脆弱的平衡点上。她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把那个被囚禁在怪物躯壳里的女孩救出来。
哪怕要暂时与恶魔共舞，饮鸩止渴。
（第五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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