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管道比想象中更长,更曲折。
我们在绝对的黑暗和压抑的狭窄空间中爬行了不知多久,只有林晓投影偶尔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前方咫尺之地。
管道内壁布满陈年积灰和可疑的粘稠物质,空气混浊不堪,带着铁锈和某种有机质腐败的刺鼻气味。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砂纸,每一次肢体与金属内壁的摩擦都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我们身上的伤口大多只是简单处理过。
苏浅爬在最前面,动作艰难却异常坚定。她怀里依旧紧紧抱着收纳姐姐苏茜火星的便携基座,尽管那点微光在管道黑暗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岩在她身后,深黑色的轮廓以一种近乎液体的方式“流淌”前进,时不时发出压抑的痛苦呜咽,显然这种形态在如此狭窄环境中移动极为不适,但他始终紧跟着苏浅,没有落下。
我殿后,一方面警惕后方可能存在的追踪(虽然目前只有管道本身令人窒息的寂静),另一方面,我需要时刻关注怀中小白的状态,以及体内那脆弱的平衡。
小白在我特制的衣襟内袋里沉睡,呼吸微弱但平稳,胸口的金光虽黯淡却稳定,温床的共鸣引导似乎只是耗尽了它最后一丝主动行动的力量,并未伤及根本。这让我稍微安心。
真正麻烦的是体内。左眼的饕餮黑暗在温床能量场中恢复了些许活性后,此刻在狭窄压抑的环境和持续的不适中,正变得越来越躁动不安,那种被禁锢的暴戾和吞噬欲如同毒蛇,不断舔舐着我的意识防线。
右眼的林晓数据核心虽然因温床共鸣而稳定了些许,但她那冰冷的计算力正一刻不停地扫描环境、评估风险、计算生存概率,那些不断跳动的、低得令人绝望的数字,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折磨。
而另外几位“房客”,显然也没闲着。
(这破地方!急死了!憋屈!)暴怒在我意识中炸开,它的声音不像饕餮那样带着贪婪的算计,而是纯粹的、火焰般的暴躁,(爬爬爬!就知道爬!像个虫子一样!老子受够了!直接砸穿这破管子冲出去!)
(砸穿?然后掉进未知的黑暗里?还是被可能追上来的铁疙瘩包了饺子?)极度阴冷地讥讽,(果然是脑子里只有肌肉和怒火的蠢货。你就不能安静点,像旁边那个懒鬼一样?)
(……别吵……好烦……让不让人睡了……)懒惰有气无力地嘟囔,它的力量像沉重的湿毯子,试图把暴怒的火焰和我紧绷的神经一起拖入昏昏沉沉的泥沼。
(谁?!睡你个头!)暴怒更火了,(外面有追兵!前面不知道是啥!你还想睡?!信不信我先把你烧醒?!)
(你可以试试。)懒惰的声音依旧慢吞吞,但带上了一丝危险的粘滞感,(看看是你的火先烧到语馨的神经,还是我的‘停滞’先让你的怒火永远熄不了。)
(都给我闭嘴!)饕餮不耐烦地低吼,(吵什么吵!有力气留着对付外面的!再吵就把你们都‘吃’了!)
(你来啊!看谁吃谁!)暴怒毫不示弱。
【检测到意识空间内能量冲突加剧。冲突等级:低烈度但持续。建议:强制镇静或能量分流,否则将影响载体行动能力与决策效率。】林晓冰冷的数据流插了进来,试图维持秩序。
(呵,你个铁壳子碎片也来管闲事?)暴怒矛头一转,(刚才和饕餮那混蛋‘共鸣’得挺起劲啊?怎么,旧情复燃?)
【逻辑错误。那是一次必要的数据与能量协同操作。】林晓的声音毫无波澜。
(我管你必不必要!看着就烦!)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这几个家伙吵炸了。
左眼深处,饕餮的黑暗和暴怒的火焰(虽然暴怒没有独立占据某个感官,但其力量本源同样盘踞在我体内)正在互相冲撞;
右眼的林晓数据流试图解析和压制;嫉妒在旁边煽风点火;懒惰则不断释放着让人想要放弃一切躺平的消极波动……
这简直比外面有追兵还让人崩溃!
“都——给——我——安——静!”我终于忍无可忍,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咆哮,同时强行调动“同理之心”的微弱余力,混合着温床能量残留的安抚效果,如同冷水般浇向沸腾的意识战场。
瞬间的压制带来了短暂的寂静。
(……哼。)暴怒不满地哼了一声,但火焰稍微收敛。
(无趣。)极度低语。
(……终于……)懒惰满意地沉下去一点。
【短暂压制有效。但根源冲突未解决。】林晓提醒。
我知道。但现在没时间调解家庭纠纷。
“前面……有光?”苏浅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我的内耗。
我们凝神望去,在管道拐角的前方,透过林晓投影的光芒,隐约能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应急照明或生物光的……淡蓝色冷光。
“小心。”我低声提醒,同时努力忽略体内再次开始蠢蠢欲动的各种“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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