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天际公寓”内外,流淌出截然不同的质感。楼内是紧绷的寂静,如同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只有林墨和苏沐晴规律的检查、练习、维护防御工事的细微声响,在安全屋和天台的有限空间里规律作响。楼外,废墟都市的脉搏却并未停歇,只是变得更加隐秘、更加残酷。
那把钉在十楼窗框上的染血军刀,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与公寓内外四处散落的尸骸、以及那些愈发离奇的恐怖传说一起,持续向外辐射着无形的威慑波。寻常的拾荒者、零散的掠夺团伙,开始下意识地绕开这片区域。在周边幸存者有限的交流圈里,“天际公寓”逐渐从一个可能的目标,变成了一个需要标注在地图(如果还有地图的话)上的“危险区”或“禁区”。
但绝对的“禁区”是不存在的,尤其是在资源日益枯竭的末世。对于某些存在而言,危险本身,就可能意味着更大的利益,或是……特殊的“价值”。
距离公寓大约一公里外,一栋相对完好的五层建筑楼顶。这里被一个规模比“老鼠帮”更大、组织也更严密的幸存者团体占据,他们自称“守望者”,控制着附近几个街区的少量残存资源和一条不稳定的净水供应链。他们的首领名叫陈海,四十岁上下,脸庞瘦削,眼神沉稳锐利,末世前曾是一名建筑工程师。此刻,他正举着一架从废墟中淘换来的、倍率不高的军用望远镜,久久地凝视着远处那栋高耸的、在灰暗天幕下如同墓碑般沉默的“天际公寓”。
望远镜的视野有限,无法看清细节,但公寓外墙一些不自然的反光点(林墨布置的铁丝网和金属部件)、个别窗户异常严密的封堵痕迹、以及楼顶隐约可见的、不像普通水箱或设备的凸起物(安全屋的伪装和部分防御工事),都落入了陈海的眼中。
更重要的是,他观察到了“异常”。几天前的深夜,他曾注意到“天际公寓”中层某个窗户内,有规律闪烁了几下微弱的光点,不像烛火,更接近某种电子设备的信号灯。昨夜,又似乎有极其短暂、类似弩箭发射的沉闷声响被风送来,随即归于寂静。这些细微的、不连续的“活动”迹象,与外界流传的“死楼”、“鬼楼”传闻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你怎么看,老吴?”陈海放下望远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问身旁一个头发花白、戴着断了腿用胶布缠着的眼镜的老者。老吴以前是大学里的社会学教授,现在是团体的“顾问”,擅长分析和推测人心。
老吴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但可以确定几点:一,楼里有活人,而且不止一个,有能力进行有组织的防御和反击,手段狠辣。二,他们资源相对充足,至少支撑得起这种程度的防御和……‘表演’。”他特意加重了“表演”二字,“那些怪声鬼影,更像是精心设计的心战,目的是制造恐惧,吓阻入侵。”
“三,”老吴继续道,目光也投向远处的公寓,“他们很警惕,对外界封闭。不寻求交流,不扩张,只是固守。这种姿态,要么是极度缺乏安全感,要么是……所图甚大,或者掌握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陈海沉吟着:“‘老鼠帮’那次试探,吃亏不小。据逃回来的人说,里面的陷阱很刁钻,还有冷枪,神出鬼没。但他们也提到,似乎没看到很多人,攻击点很分散,像是……人数有限,但借助地利和准备,制造出了人多势众的假象。”
“有可能。”老吴点头,“如果人手充足,他们或许会尝试有限度的对外接触或扩张,而不是一味固守,用这种……夸张的方式吓阻所有人。”
“实力不明,意图不明,但具备威胁,且占据着一个制高点和可能不菲的物资点。”陈海总结,眉头微锁,“对我们而言,是潜在的威胁,也可能……是潜在的机会。”
“守望者”团体目前勉强维持,但生存压力与日俱增。净水供应不稳定,食物储备见底,药品极度匮乏。而“天际公寓”就像一个神秘的宝箱,散发着危险又诱人的气息。
“直接冲突风险太高。”老吴提醒,“他们的防御是针对强攻设计的,而且那些心理战手段,对士气的打击会很大。”
“我知道。”陈海再次举起望远镜,“所以,不能强攻,但也不能完全无视。或许……可以先尝试接触。”
“接触?”老吴有些意外,“他们明显拒绝交流。”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陈海眼神闪动,“观察,收集信息,寻找弱点,或者……等待变化。楼里的人也是人,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处理垃圾,甚至可能受伤生病。只要他们活着,就一定会与外界产生某种‘交换’,哪怕是单向的信息泄露。我们只要盯紧,总能找到机会。”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注意其他势力的动向。‘天际公寓’的凶名传开,对它感兴趣的,恐怕不止我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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