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错乱的是头部：没有明确的嘴鼻分界，整个面部像被融化后又重新捏合，眼睛分布在面部两侧和额头上，嘴巴是一道横贯的裂缝，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针尖大小的牙齿。
它走动时，身体各部分不协调地扭动，像一具被不同生物缝合起来的尸体，但还活着，还在动。
而在它身后，黑暗中还有更多影子在蠕动。
“撤退。”林墨低声说，同时缓缓后退。
但已经太晚了。
那东西发出一种声音——不是咆哮，不是嘶吼，而是一种高频的、像金属摩擦的尖啸。声音刺穿防护服的隔音，直接钻入耳膜，引起一阵眩晕和恶心。
然后它扑了过来。
动作快得不像话，像一道扭曲的影子划过空中。林墨本能地激活空间能力，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他面前展开。
怪物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被弹了回去。但它没有受伤，落地后立即调整姿势，六只眼睛全部锁定林墨。
它理解了。理解了这种看不见的防御，理解了林墨是威胁。
更糟的是，它开始呼唤同伴。
储藏室里，更多的影子开始涌出。第二只，第三只.总共五只怪物，形态略有差异但都同样错乱，将林墨和苏沐晴围在中间
“不要开火！”陈博士在耳机里大喊，“消毒剂可能无效，枪声可能引来更多东西！”
但怪物们已经准备攻击。它们散开，形成包围圈，动作协调得可怕——这显然是一个狩猎群体，有基础的战术。
林墨的大脑飞速运转。空间屏障能挡住一两次攻击，但消耗巨大，他撑不了多久。
苏沐晴的预知能力在这种多目标围攻中效果有限。他们需要?
一个念头闪过。
“穗，激活39层所有EGD-07装置，最大信号强度，持续十秒。”他对着麦克风说。
“指令确认。警告：强信号可能吸引攀爬者返回，可能引发未知生物反应。”“执行！”
窗外，外墙上的发光装置瞬间亮起，从微弱的脉动变成刺目的爆发。蓝色的光芒穿透窗户，将整个样本库照得如同白昼。
怪物们同时僵住了。
它们抬起头，六只、八只、十只眼睛全部转向窗户，转向那些发光的装置。身体开始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共鸣。它们体内的某种东西，被同样的信号唤醒了。
然后，它们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不是攻击，而是…朝拜。
五只怪物全部转向窗户，前肢（或类似前肢的结构）趴伏在地，头部低垂，发出一种低沉而规律的呜叫。它们在“回应”那些信号，像信徒回应神谕。
“它们在基因层面被编程了。”陈博士的声音充满震惊，“EGD-07装置的信号不仅仅是引导，是控制。这些怪物..它们是深蓝制造的生物武器，而信号是它们的指令
集。”
林墨立即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能控制信号，他就能控制这些怪物。
“穗，调整信号频率，尝试发出“撒退’指令。”
“需要破解控制协议?尝试中?.成功。发送撤退指令。”
窗外的装置光芒改变节奏，从稳定的脉冲变成一系列复杂的闪烁。怪物们的回应立即改变：它们停止朝拜，转身，缓缓退回储藏室，消失在黑暗中。
最后一只要退回时，林墨做出了决定。
“苏沐晴，捕捉它！”
苏沐晴已经准备好了。她按下陷阱开关，一个强化的捕捉网从机械臂末端射出，罩住了那只怪物。网线是特制的导电材料，瞬间释放高压电击。
怪物抽搐着倒下，但没有死—电击剂量被精心计算，足以致晕但不致命。
“密封罐！”林墨递过容器。
两人合力将昏迷的怪物塞进罐子，盖上多层密封盖，注入镇静气体。整个过程只用了二十秒，但感觉像二十分钟那么长。
“泄露….”苏沐晴看向破裂的管道。
“没时间了。”林墨说，“穗，用速干混凝土从外部封死整个管道区域。我们撤退。”
他们拖着密封罐，沿着通道狂奔。身后，储藏室里传来其他怪物的骚动声—它们可能很快会恢复，或者更强的信号会召唤它们出来。
抵达通道入口时，老王和鬣狗已经准备好封门。四人冲过门槛，厚重的防火门立即关闭、锁死、然后工程组开始从外部焊接加固。
当最后一道焊光熄灭时，林墨靠在墙上，大口喘气。防护服内已经湿透，汗水混合着肾上腺素，让他的手还在轻微颤抖。
他们拿到了样本。第二种变异生物。
但他们也捅了马蜂窝。样本库里的怪物现在知道有人入侵了，而且它们能被
EGD-07 装置控制—这意味着它们可能也能被其他信号影响，比如攀爬者使用的信号。
更糟的是，泄露没有完全修复，只是暂时封堵。压力仍在升高，更多的液体可能从其他薄弱点渗出。
而社区内部，裂痕还在扩大。
但此刻，林墨的注意力被密封罐里的东西吸引了。透过观察窗，怪物在镇静气体中昏迷，但身体仍在无意识地抽动。它的错乱形态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每一处不协调都在诉说着深蓝生物科技的疯狂。
这就是园丁想要的数据。这就是未世的产物之一。
而他，现在成为了这个产物的收集者。
“任务二进度：1/3。”穗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请妥善保存样本，准备提交。”
林墨看向苏沐晴，她也在看罐子里的怪物，表情复杂—有厌恶，有好奇，还有一种深层的悲哀。
为了对抗园丁，他们必须成为园丁的一部分。
为了寻找解药，他们必须收集毒药。
为了生存，他们必须与怪物共舞。
这是林墨的抉择，也是末世的悖论：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不仅凝视你，还会邀请你一起下沉。
而有时候，要爬出深渊，你必须先沉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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