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天际公寓废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宁静。
自毁的研究站在地下深处闷声坍塌,扬起遮蔽晨光的尘埃云,却没有撼动这座混凝土与钢筋铸就的孤岛。林墨背着小雨爬上最后一段瓦砾坡道时,看见穹顶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废墟顶端,透明外壳反射着初升的朝阳,像一颗悬浮在灰烬中的巨大泪珠。
防御墙外,怪物的尸体与园丁部队的机械残骸交叠堆积,绿色的生物血液与黑色的机油混流成粘稠的溪流,在低洼处汇聚成令人作呕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臭氧、血腥和焦糊的复合气味,连晨风都无法吹散。
但墙内是另一种景象。
医疗区挤满了伤员,痛苦的呻吟与压抑的啜泣交织。老王躺在简易手术台上,陈博士正为他处理腿上感染的伤口,尽管麻醉剂早已耗尽,老王只是咬着一块布,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苏沐晴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监护床位上,仍处于昏迷状态,但生命体征平稳。她的脸颊在晨光中苍白如纸,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细微的阴影,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当林墨背着小雨穿过气闸舱时,所有能行动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聚焦在这个陌生的女子身上。她伏在林墨背上,长发散落,白色的实验服沾满污迹,手臂无力地垂着。
“这是...”陈博士抬头,手中的手术钳悬在半空。
“于小雨。”林墨将小雨轻轻放在一张空着的担架上,“陈远舟的爱人,潘多拉计划最初的...参与者。”
这个名字在幸存者中引发了低语。陈远舟的笔记本被传阅过,他的故事大家都知道——那个为了拯救爱人而反抗整个系统的悲剧英雄。而现在,这个传说中的女子就在眼前,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瓷器。
陈博士立即放下手头工作,上前检查小雨的状况。他翻开她的眼睑,检查脉搏,用便携扫描仪扫描她的身体...
“生命体征极度虚弱,但稳定。有严重营养不良和长期卧床导致的肌肉萎缩迹象。大脑活动...异常。”他皱眉看着扫描数据,“脑波显示多重频率叠加,像是有多个意识在同时活动。这在医学上是...”
“不可能的。”小雨突然开口,声音微弱但清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睁开眼睛,瞳孔在晨光中收缩,眼神从茫然逐渐聚焦,最终落在林墨脸上。
“是你...带我出来的。”她说,不是疑问,是确认。
林墨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小雨试图坐起,但失败了。陈博士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上软垫。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好奇的面孔,扫过简陋的医疗设备,扫过窗外废墟的惨状...
“我睡了多久?”她问。
“从病毒爆发算起...大约八个月。”林墨回答。
小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当她再次睁眼时,眼中有了某种决断。
“时间不多了。”她说,“园丁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他们会重新集结,会动用更强大的力量。你们需要知道一切。”
她看向陈博士:“有能记录的东西吗?纸笔,录音设备,什么都行。”
陈博士递给她一个平板电脑和触控笔。小雨的手指颤抖着,但握笔的姿势依然专业——那是长期实验室工作留下的肌肉记忆。
她开始画。不是文字,是图表,是分子结构,是能量流图...
“潘多拉计划的基础是我在空间物理学上的发现。”她一边画一边说,声音逐渐稳定,“我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在特定条件下打开微观尺度的空间裂缝,连接我们宇宙与一个...能量更活跃的平行宇宙。理论上,这种连接可以用来获取无限清洁能源,或者...加速生物进化。”
“但实验失控了。”林墨说。
小雨点头,笔尖在平板上快速移动,绘制出复杂的公式:“不是意外失控,是有人故意破坏。李维然,深蓝的董事长,他收买了我实验室的助手,在实验参数上做了手脚。结果能量泄漏,与实验室里一种用于感冒病毒研究的载体结合...”
她停下笔,抬头看着所有人:“病毒本身不致命。它只是载体,携带了我的空间能量标记。问题在于后续注射的‘催化剂’——那是李维然团队根据我的研究逆向开发的基因修改剂。真正的杀人工具是催化剂,不是病毒。”
真相的第一块碎片:病毒是无辜的载体,催化剂才是凶器。
“但为什么?”一个年轻女医疗志愿者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权力。”小雨的回答简单而残酷,“李维然和园丁理事会的其他人相信,人类文明已经走向终结。资源枯竭,环境崩溃,社会分裂...他们想用‘大清洗’来重启,然后建立一个由他们控制的‘新人类’社会。而我的研究,给了他们工具。”
她继续画,这次是组织结构图:“园丁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网络。十二个理事会成员,分布在全世界,各自控制着一个区域。而园丁长...陈远舟的黑暗面,是他们的协调者。但即使是他,也不知道所有成员的完整身份。他们互相防备,互相制衡,这是他们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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