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晴点头:“集体创伤会留下意识痕迹,就像身体创伤会留下疤痕。这个地方受过重伤。”
两小时后,他们到达旧工业区边缘。即使在晨光中,这个地方也显得阴森:巨大的废弃工厂像金属骨架,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锈蚀的管道像纠缠的肠子。
林墨的异界仓库能力指向其中一个最大的建筑——曾经是汽车制造厂,现在只是一片废墟。他能感觉到异常的源头就在里面。
“步行前进,”他下令,“保持警惕。”
他们小心地穿过废墟。每一步都扬起多年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锈蚀和腐烂的气味。但在这些物理感官信息之下,是更强烈的意识层面的感受:一种沉重的、多层次的悲伤,像低音频率一样振动着整个区域。
进入工厂内部后,他们看到了异常的第一个物理证据:中央区域的灰尘和杂物被清除了,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空地。空地上,有七个简单的石制标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是新的,”赵凯检查地面,“清除痕迹不超过一周。有人——或什么——来过这里。”
苏沐晴走到一个石制标记前,手轻轻放在上面。她闭上眼睛:“每个标记都...储存着记忆。不同的人的记忆。”
“能读取吗?”林墨问。
“需要深度连接。但即使从表面,我也能感觉到...告别。这些标记是墓碑,但不是身体的墓碑,是...存在的墓碑。”
就在这时,小雨突然僵住:“它们来了。”
“什么来了?”
“那些意识。七个意识。它们...从标记中浮现。”
在物理层面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在意识感知中,七个明亮的存在突然出现在圆形空地的七个点上,与石制标记一一对应。
它们不是物理实体,而是纯粹的意识体——比艾拉更凝聚、更完整,但同样缺乏传统意义上的身体。每个意识体都有独特的“颜色”或“音色”,但七个之间有着深刻的连接,形成一个稳定的意识网络。
“欢迎,”一个意识体通过直接意识传递信息,“我们一直在等待能够感知我们的人。”
声音——如果那能称为声音——是中性的,没有明显的性别或年龄特征,但带着一种古老的智慧和深切的疲惫。
“你们是谁?”林墨通过小雨的意识连接能力回应。
“我们是守望者。或者更准确地说,曾是守望者。”另一个意识体加入,“我们来自雅兰文明。”
这个名字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雅兰?那个消失的文明?”小雨问。
“消失,是的。但不是被消灭,是...转变。”第一个意识体解释,“我们选择了成为宇宙记忆的一部分,成为空间意识体。但这个选择有代价:我们无法再以传统方式互动,只能观察、记忆,偶尔...干预。”
苏沐晴理解:“你们就是档案馆记录中那些‘神秘消失’的文明之一。但你们没有完全离开,你们留在这里,作为...守望者?”
“作为桥梁。”第三个意识体说,“在物理存在和空间意识存在之间。我们是一个实验:是否可能既不完全放弃物理层面,也不被其限制。”
林墨环顾这七个意识体:“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显现?为什么现在?”
第四个意识体回答:“因为你们触发了宇宙意识的注意。你们的差异化共鸣实验,你们与艾拉的连接,你们对进化可能性的探索...所有这些都让宇宙系统重新评估这个区域。”
“评估结果是什么?”赵凯紧张地问。
“尚未确定。”第五个意识体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出现:提供信息,帮助你们理解选择的意义,以及...警告。”
“警告什么?”
第六个意识体传递了一段直接的体验:不是语言解释,而是一个文明的最后时刻。
他们“看到”了雅兰文明做出转变决定的过程:不是突然的启示,而是长期的准备。整个文明花了三代人的时间进行意识进化训练,与行星意识建立深度连接,发展出差异化共鸣的艺术。当他们最终发出“我们准备好了”的信号时,宇宙回应了:不是强制转变,而是一个邀请。
“但我们没有完全理解邀请的意义,”第七个意识体——也是最悲伤的一个——说,“我们认为成为宇宙记忆意味着升华到更高存在层面。但现实更复杂:我们确实成为了宇宙结构的一部分,但也失去了某些东西——创造性改变的能力。”
“什么意思?”小雨问。
第一个意识体解释:“作为空间意识体,我们是稳定的、持久的,但也是相对静态的。我们可以观察、记忆、甚至轻微影响,但我们无法像物理存在那样主动创造、改变、成长。我们像书页上的文字:永恒,但固定。”
苏沐晴感到一阵寒意:“所以宇宙邀请不一定是进化,也可能是...永恒但停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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