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离开了,因为社区选择了一条她无法接受的道路。
这引发了一场地震。不是物理的,是存在的。
晨间例会被迫变成紧急会议。人们想要答案,想要理解发生了什么,想要知道这对社区意味着什么。
林墨站在台上,手中拿着苏沐晴的字条。他决定完全透明。
“今天早上,苏沐晴离开了社区,”他直接宣布,“这是她的字条,我会全文宣读。”
大厅里一片死寂。他读完,将字条投影在大屏幕上,让每个人都能看到。
“苏沐晴的离开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我们与园丁对话的决定。她认为那违背了我们最基本的原则。她选择忠于自己的道德界限,即使那意味着离开她帮助建立的社区。”
他停顿,让信息被消化。
“我不会批评她的选择,也不会为自己的决定道歉。因为这就是我们宣称要建立的社区:尊重个体选择,即使那些选择导致分离。接受不同道路,即使那些道路分歧。”
“但我需要澄清一点:我们没有放弃原则。我们选择对话园丁,不是认可他们的行为,是试图阻止更多那样的行为。我们展示我们的生活方式,不是讨好他们,是证明另一种可能性存在。”
“苏沐晴看到的是妥协,我们看到的是策略。她看到的是背叛受害者,我们看到的是给受害者希望。这是视角的不同,是道德计算的不同。”
“现在,你们每个人都要面对这个问题:你站在哪一边?不是站在我或苏沐晴的个人立场,而是站在你自己对原则和现实的理解上。”
他给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选择:“如果有人同样无法接受这条道路,现在可以自由离开,像苏沐晴一样。不会有惩罚,不会有指责。我们会提供基本物资,尊重你们的选择。”
“如果有人选择留下,那么我们需要重新确认我们的共识:我们将继续尝试与园丁对话的策略,同时准备防御和撤退计划。我们将在这条困难的道路上继续前行,知道它可能导致更多内部和外部的挑战。”
“给你们24小时思考。明天此时,我们重新集合。然后,基于新的共识,继续前进,或以不同方式前进。”
这个开放的选择让所有人震惊。但也许,这是唯一诚实的方式。
那天,穹顶社区陷入了深沉的自我反思。人们在小组中讨论,在家庭中争论,独自思考。
一些人开始打包行李。不是很多人——大约五十人,主要是那些与苏沐晴特别亲近,或特别受她原则影响的人。他们计划前往东方,寻找她或加入抵抗社区。
更多人决定留下,但内心复杂。他们理解苏沐晴的立场,也理解林墨的策略,在两者间痛苦地权衡。
小雨来找林墨时,他正在整理苏沐晴留下的物品——不是丢弃,只是收起来。她在房间里留下的痕迹:她常用的茶杯,她喜欢的书,她训练用的护具。
“你在想什么?”小雨轻声问。
“我在想她是对的,”林墨说,“从她的视角。如果我们相信某些原则是绝对的,那么与违反那些原则的人对话本身就是违反原则。这没有中间地带。”
“那你为什么选择对话?”
“因为我也相信另一个原则:减少痛苦。如果对话能阻止园丁制造更多艾利克斯,那么即使对话本身让我感到道德不适,我也愿意忍受那种不适。”
小雨坐下:“所以这不是原则对妥协的问题,是不同原则冲突的问题?”
林墨点头:“绝对的道德纯洁,还是务实的道德效果?这是古老的困境。苏沐晴选择纯洁,即使代价是分离和可能的暴力。我选择效果,即使代价是道德模糊和内部分裂。”
“有正确答案吗?”
“我不知道。也许正确答案不是单一的,是情境的。也许在某些情况下纯洁是正确的,在某些情况下效果是正确的。或者也许没有正确答案,只有选择,和选择的后果。”
那天晚上,林墨独自走到苏沐晴常去的训练室。她在这里教过许多人自卫技能,不只是物理的,还有心理的——如何保持自我边界,如何在压力下保持原则,如何在恐惧中保持勇气。
现在,她选择了自己教导的东西的终极实践:当她的道德边界被跨越时,她离开了,而不是妥协。
林墨既敬佩又心痛。敬佩她的勇气和一致性,心痛他们的分离和可能永远无法弥合的分歧。
在训练室的地板上,他发现了一个她忘记带走的吊坠——一个简单的银质吊坠,打开后里面是他们两人的小照片,末世前拍的,那时他们还年轻,对未来充满希望,不知道世界即将破碎。
照片背面有她手写的字:“即使在破碎中,也有完整的瞬间。”
林墨将吊坠握在手心,感到一阵深切的悲伤。不是愤怒,不是后悔,是纯粹的、深刻的悲伤——为失去的伴侣,为分歧的道路,为这个强迫人们在不可能选择中做选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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