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灵魂被强行塞进一个不匹配的容器,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锐的嘶鸣。
陈希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固有的认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硬木床上,身上覆盖着粗糙的亚麻布。视线所及,是石头垒砌的、布满湿痕和裂缝的墙壁,一盏昏暗的油灯在桌上摇曳,投射出鬼魅般的光影。
“我不是在实验室吗?低温休眠舱……”他最后的记忆,是基因序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然后是刺耳的警报和失控的能量流。
紧接着,另一段记忆汹涌而至。
莱茵·冯·赫尔斯坦。一个被诅咒的姓氏。他是帝国边境的男爵,封地是这片名为“紫瘴镇”的不毛之地。土地贫瘠,泛着诡异的紫色,作物难以生长。领民麻木且短寿,据说血脉中流淌着古老的诅咒。更可怕的是,周期性来自地底的“镰爪虫”袭击,每一次都让本就脆弱的小镇雪上加霜。
而原主,这位年轻的莱茵男爵,就在上一次虫袭中重伤濒死。
陈希,这位来自现代社会的顶尖生物基因工程师,穿越了时空,占据了这个同样濒临死亡的身体。
他强撑着坐起身,剧烈的眩晕让他几乎摔倒。这具身体虚弱得可怕,多处伤口虽然被粗糙地包扎着,但依旧传来阵阵钝痛和发炎引起的高热。
“男爵大人!您醒了!”一个苍老而惊喜的声音传来。
陈希抬眼看去,一个穿着破旧管家服、头发花白的老人端着一碗浑浊的药汤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眼神躲闪、穿着沾满药渍皮围裙的瘦削男人。
通过记忆,他认出了这两人。老管家阿尔弗,忠诚但无能。医师格雷,医术粗浅,眼神里总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狂热。
“阿尔弗,”陈希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管家将药汤放在一旁,脸上写满了忧虑:“大人,您能醒来真是女神庇佑……但情况,很不妙。”
通过阿尔弗断断续续的汇报和格雷在一旁的补充,陈希快速梳理出了现状,比记忆中的更加绝望。
资源彻底枯竭。 仓库里最后一批粮食即将见底,原本就产量低下的紫瘴土地今年几乎颗粒无收。用于交易的矿石矿洞在前天发生了坍塌,唯一值钱的资产也没了。
人心彻底涣散。 领民们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重伤的士兵得不到有效治疗,只能在营房里哀嚎等死。逃跑的领民越来越多,但离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外面是更加危险的荒野和同样不欢迎他们的其他领地。
威胁迫在眉睫。 根据以往的经验,镰爪虫的袭击周期快到了。而现在的紫瘴镇,连组织起一支像样的巡逻队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吃的没吃的,要人没人,要药没药,外面还有一群随时可能冲进来把我们撕碎的虫子?”陈希总结道,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描述自己的绝境。
阿尔弗和格雷都被他这种异常的冷静镇住了。老管家讷讷无言,格雷则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连忙点头。
陈希推开那碗散发着怪味的药汤,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站起身:“带我看看。”
“大人,您的身体……”阿尔弗试图劝阻。
“带路。”陈希的语气不容置疑。
在阿尔弗和格雷的搀扶下,他走出了所谓的“城堡主堡”。这更像是一个稍微大点的石头堡垒,破败不堪。院子里,几个面有菜色的卫兵拄着生锈的长矛,看到他出来,眼神麻木,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他巡视了空荡荡的粮仓,查看了坍塌后被乱石封住的矿洞入口。最后,他来到了城墙之上。
紫色的贫瘠土地蔓延到视线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令人不适的腥甜气息,这就是“紫瘴”的由来。低矮的土坯城墙多处破损,根本没有修复的痕迹。
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缠绕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腐臭气味飘来。陈希循着气味,走向城墙角落的一个通往地窖的斜坡。
“大人!那里不能去!”格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阿尔弗也急忙拦住他:“大人,那是……那是堆放尸体的地方!上次虫袭阵亡的士兵和那些被杀死的虫子,都暂时存放在那里,等待集中焚化,不吉利啊!”
尸体?
陈希的眼睛却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灯塔。他挣脱两人的搀扶,执意走了下去。
地窖里光线昏暗,气味令人作呕。几十具人类士兵的尸体被杂乱地堆放在一起,他们身上穿着破烂的皮甲,伤口狰狞。旁边则是数具被砍得支离破碎的虫族残骸——大约一人高,有着锋利的镰刀状前肢和坚硬的几丁质甲壳,正是记忆中的“镰爪虫”。
在阿尔弗和格雷惊恐的注视下,陈希非但没有回避,反而走近了些,仔细地观察起来。他甚至不顾污秽,用手指触碰了一具镰爪虫的甲壳,又看了看一名士兵尸体上被镰爪撕裂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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